“说句实话,将军敬公为儒林宗匠,故遣我等前来相请!”
“早这么着不就结了?”
锦袍使者嗤笑一声,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堆起一团油腻的得色。
他收起火折子,脚尖随意一踢,将地上一卷散落的竹简踢得翻了个个儿,那脆响听在一群读书人耳里,宛如断骨。
“大司农勿怪,我也是为了项上人头,逼不得已。”使者嘴上说着抱歉,眼底却全是轻蔑。
他转过身,对着那群如狼似虎的甲士挥手,像是在驱赶一群扰人的苍蝇:“都愣着如何?没听见郑公答应了吗?还不快去备车!大将军在黎阳可等急了,若是耽误了军事,你们这帮兔崽子有几个脑袋够砍?”
“诺!”
甲士们轰然应诺,如潮水般退去,只是那粗暴的动作推搡得门口邻居东倒西歪,小巷里一片鸡飞狗跳。
廊下,孙乾的手指甲死死扣进袖肉里,渗出了血丝都浑然不觉。
这便是那四世三公的袁家?
这便是号称要匡扶汉室的大将军?
匹夫!
杀了他主公刘玄德不算,如今又要来逼死他的恩师!
他脑中不禁浮现出几日前,曹操派来的那百名黑甲卫士。
那些同样手握杀人利器的武夫,在面对老师时,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这位大儒。
临行前,那百夫长更是却行数步,恭敬行礼,秋毫无犯。
两相对比,何其讽刺!
曹孟德名为汉贼,行的却是尊师重道;袁本初名为汉臣,干的却是强盗勾当!
“公佑......”
一声气若游丝的呼唤,将孙乾从暴怒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他猛地转头,只见郑玄倚着门框,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没有半分恐惧,只剩下一潭看透世事的死水。
“老师!”孙乾顾不得礼仪,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堪堪扶住老人那副快要散架的骨头架子。
“呼......”老人胸腔里拉起风箱,声音沙哑:“他们要的,不过是老夫这个‘大司农’的名头,是郑玄这张老脸。只要老夫把这副残躯扔给他们,脸给了,书便能留下。”
说到“书”字,郑玄原本浑浊的眸子,再次亮了起来。
“叔然,你也进来。”
郑玄不再看院中那些横行霸道的兵痞,转身蹒跚着走向那间阴暗逼仄的厢房。
孙炎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跌跌撞撞地跟了进去。
孙乾紧随其后,反手将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掩上,将外面的喧嚣隔绝了一半。
郑玄走到角落里,那里堆放着几个不起眼的旧木箱。
他颤抖着手,抚摸着箱盖,动作轻柔。
“这些,是未注完的《周易》,还有几卷从古文经中考订出来的孤本。”
郑玄转过身,握紧孙炎的手腕。
“叔然,你听好了。”
“弟子在!”孙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混合着尘土和血迹,在脸上冲刷出两道蜿蜒的沟壑。
“老夫此去黎阳,山高路远,这副残躯,怕是回不来了。”郑玄说得平静。
“那袁本初要老夫去阵前以壮声势,老夫便把这把骨头扔给他。但这些书......这些学问,绝不能带去军营!那是杀人的地方,容不下这些救心的道理!”
“老师......”孙炎泣不成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砰砰”作响,“我愿同往!”
“你不能去!”郑玄厉喝一声,随后弯下腰,从怀中颤巍巍地掏出一卷带着体温的竹简,郑重塞进孙炎手里。
“老夫一生,注遍群经,唯有这《周易》尚未竟功。天不假年,这剩下的半卷,便交给你了。”
“老夫人可以死,名可以灭,但文脉不能断!只要这些书还在,只要还有人读这些书,老夫……就还算活着。”
“孙叔然!”
“弟子在!”孙炎猛地抬头,眼中泪光闪烁。
“你乃做学良才,不可死于战事!”
这就是托孤。
托的不是子嗣,是经学的半壁江山。
孙炎双手高举,接过那卷沉甸甸的竹简。
“弟子孙炎,对天起誓!”
孙炎咬破舌尖,血腥味弥漫口腔,声音嘶哑:“人在书在,人亡书在!若有遗失,炎,死不瞑目!”
“咚!咚!咚!”
三个响头,磕得地面震颤,磕得人心头发颤。
一旁的孙乾看着这一幕,眼眶早已通红,喉头像是塞了团棉花,堵得发慌。
他虽已投身仕途,在泥潭里打滚,但骨子里......
依旧是个读书人啊!
孙乾转过身时,手里端着一碗还温热的汤药。
那是他今早没来得及喂完的。
“老师,把药喝了吧,路还得走。”孙乾的声音有些沙哑。
郑玄点了点头,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给老夫更衣。”
......
门再次大开。
郑玄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袍,头戴进贤冠,虽面容枯槁,却腰杆笔直,如同一棵挺立的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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