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的扭伤让李振邦在林业站的小木屋里困了足足五天。这五天,窗外是呼啸的风雪,屋内是跳动的炉火和难熬的寂静。站长依旧沉默,只是每天会多扔给他几块干粮,偶尔用生硬的汉语提醒他换药——用的是不知名的草药捣成的糊状物,气味刺鼻,但消肿镇痛的效果却出奇的好。
李振邦没有浪费这被迫的“休整”时间。他躺在板铺上,脑海中反复推演着跟踪张金宝那天的每一个细节:河湾的地形、木屋的位置、接货人的模糊身影、张金宝离去的时间方向……他将这些信息与之前观察到的屯内其他可疑点(马寡妇家的夜访、会计频繁的外出)进行交叉比对,试图找出潜在的联系。
他越发确信,张金宝是这条“交通线”上的关键一环,但绝非终点。 那个河湾木屋很可能只是一个中间站,货物(情报或违禁品)最终流向哪里?是几十里外的区里?还是直接跨越国境?那两个接货人,是单纯的走私贩子,还是负有特殊使命的敌特分子?
同时,他也仔细回味着与“老猎人”那次默契的“偶遇”。对方的老练和机警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在这种严酷的环境下,信任是奢侈品,但又是必需品。他必须找到一种安全有效的方式,将河湾木屋的发现传递给“老猎人”,并寻求下一步的指示。
脚伤稍有好转,能勉强拄着根木棍行走时,李振邦便迫不及待地重新开始了“工作”。他不能表现出对脚伤恢复得过快,也不能显得对特定事物过于关注。他依旧扮演着那个对山林充满好奇又有些笨拙的技术员,只是活动的范围更局限于屯子附近。
他再次来到了合作社,用冯局长提供的少量经费,购买了那个特定牌子的烟丝,并像往常一样,在约定的时间,慢悠悠地踱到屯子西头那棵老榆树下,靠着树干,假装休息,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除了风雪声,空无一人。就在李振邦以为这次又要落空时,他的脚尖无意中踢到了树根处的一个小雪堆。雪堆散开,下面似乎露出了一个不一样的颜色。
他心中一动,用木棍小心翼翼地拨开积雪。下面埋着一小块用油纸包裹着的、扁平的石头。油纸很新,显然是刚埋下不久。他迅速将石头捡起,藏入袖中,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返回了林业站。
回到冰冷的木屋,关好门,他才迫不及待地打开油纸包。里面除了那块普通的石头,还有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纸条上没有文字,只用炭笔画着一幅极其简易的示意图:一条波浪线代表河流,一个圆圈代表河湾,旁边画了一个叉号。然后在叉号与屯子之间,画了两条平行的短线。
李振邦盯着这张图,心脏加速跳动。“老猎人”显然已经知道了河湾木屋的存在!那个叉号代表危险或确认点。而两条平行短线……是指道路?还是代表……需要两个人配合?或者是指两次行动?
这是一种无声的交流,充满了默契,也充满了不确定性。李振邦无法完全解读“老猎人”的全部意图,但他明白两点:一是“老猎人”认可了他的发现;二是接下来可能需要某种形式的配合行动。
如何配合?什么时候行动?目标是什么? 这些关键信息,纸条上没有透露分毫。他只能继续等待,并做好随时行动的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李振邦的观察更加具有针对性。他重点留意张金宝的动向,以及屯子里任何可能与“两条线”相关的异常。他发现,张金宝自从上次回来后,似乎安分了不少,连续几天都没有出门,只是在屯子里晃悠,偶尔去合作社喝点酒,和几个熟悉的屯民吹牛打屁。
但李振邦注意到,张金宝在喝酒时,眼神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放松,总会不经意地扫过窗外,尤其是通往屯子外面的路。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警惕。
另一方面,那个行踪神秘的会计,又背着那个旧皮包,出门往区里去了。马寡妇家,连续两个晚上都有同一个陌生身影在深夜造访,停留时间不长。
这些分散的线索,像散落的珍珠,缺少一根将其串联起来的线。李振邦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知道“老猎人”一定也在暗中布局,时机可能转瞬即逝。
契机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降临。
那天,天气难得地放晴,虽然气温依旧很低,但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张金宝的爬犁再次套上了马,他似乎要出门了。但这一次,爬犁上没有像往常那样盖着毡布,而是空荡荡的,而且他出发的方向,不是往西的驿道,而是朝着屯子南面,那条封冻的主要河流的上游方向而去!
这个反常的举动立刻引起了李振邦的高度警觉。南面河上游方向,人烟更加稀少,只有一些零散的猎户和林场作业点,并非常规的交易路线。他要去哪里?空爬犁出门,意味着可能是去接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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