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邦那份关于选育和引种良种的建议报告,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起初并未引起太大波澜。毕竟,在敌特破坏的阴影和繁重的治安压力下,农业改良并非公安局的工作重点。然而,这颗石子泛起的涟漪,却并未完全消失。
几天后,周队长把李振邦叫到办公室,递给他一封盖着市农业科公函印章的回信。
“振邦,你那个报告,我按程序转上去了。这是农业科的回函,你看看。”周队长的表情有些复杂,似是欣慰,又似是无奈。
李振邦接过信,迅速浏览。信中对他的“积极性”表示了肯定,但也委婉地指出了困难:缺乏专业的育种人才和系统的试验场地,跨地区引种手续繁琐且不确定性大,当前工作重点在于恢复生产和保障基本供给云云。总结起来就是:想法很好,现实骨感,暂时难以大规模推行。
这个结果在李振邦的意料之中。他并没有气馁,将信仔细收好,对周队长说:“队长,我明白了。大规模推广确实条件不成熟。但我还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点尝试。我那块小试验田,就算是个起点吧。另外,我觉得可以向郊区熟悉的老乡多宣传宣传选种留种的重要性,这不需要什么成本,万一有效,就是好事。”
周队长看着眼前这个沉稳中带着一股执拗劲儿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但别忘了我们的主要任务。敌特分子还在暗处,钢铁厂的事故不能就这么算了!生产和安全,两手都要硬!”
“是!我明白!”李振邦立正答道。他清楚自己的本职,改善民生与打击犯罪,在他心中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带着这份清醒的认识,李振邦更加努力地投入工作。他对城北机械厂和第三钢铁厂的内部人员排查从未放松,与雷队长、赵科长保持着密切沟通,梳理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同时,他也没有放下与工人们的技术交流和小改小革的推动。他的身影依旧频繁出现在车间、厂房,只是眼神更加锐利,观察更加细致。
他的“不务正业”在公安系统内部也渐渐传开,引发了一些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他这是“瞎折腾”,分散了办案精力;也有人觉得他联系群众的方式独特,值得观察。李振邦对此并不在意,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用实际效果说话。
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这天,李振邦和小陈再次来到第三钢铁厂,与雷队长讨论近期厂区及周边治安情况。路过厂办时,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凭什么扣我们的补助?我们天天跟铁水打交道,容易吗?”
“这是上面的新规定!要严格审核!你们班组上个月出了次小事故,按规定就要扣发!”
“那次事故根本不是我们的责任!是设备老化!”
李振邦和雷队长对视一眼,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厂办负责劳保发放的干事正被几个满脸煤灰、情绪激动的炉前工围着,双方争得面红耳赤。看到雷队长和公安同志进来,双方才稍微收敛了些。
雷队长了解情况后,皱起了眉头。这事涉及工人切身利益和厂里规定,处理不好容易激化矛盾。他正想训斥工人注意态度,李振邦却上前一步,语气平和地对那几位工人说:“几位师傅,先别急。能把具体情况仔细说说吗?包括上个月那起小事故的经过。”
他的态度让工人们情绪稍缓。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老师傅,叹了口气,开始讲述。原来,上个月他们班组在出铁水时,吊运铁水包的链条突然发出一声异响,虽然没出事,但把大家吓得不轻。事后检查,是链条一个链接处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厂里认定是班组日常检查不到位,扣发了安全补助。但工人们觉得委屈,因为他们每次交接班都按规定检查,那种细微的裂纹,在满是油污和高温的环境下,肉眼很难及时发现。
李振邦仔细听着,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转向雷队长和厂办干事,说道:“雷队长,各位同志,工人师傅们提出的困难,确实存在。肉眼检查,受光线、角度、油污影响很大,尤其是这种潜在的疲劳裂纹,很难做到万无一失。单纯处罚,恐怕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可能挫伤工人的积极性。”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不安检了吧?”厂办干事有些不服气。
李振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那位老师傅说:“老师傅,您经验丰富,像这种关键的承重部件,比如吊链、钢丝绳,除了眼看手摸,有没有其他土办法来辅助检查?比如,用个小锤子轻轻敲击,听声音判断内部有没有损伤?”
老师傅眼睛一亮:“敲击听音?这法子老辈人好像用过!好耳朵是能听出点不一样!可咱们这车间噪音大,不好使啊!”
“噪音大是个问题。”李振邦点点头,继续引导,“那如果我们做一个简单的工具呢?比如,找一个一头磨尖的钢钎,或者干脆用一段废旧的轴承钢珠,固定在木柄上,检查的时候,用这个尖头或者钢珠沿着链条表面慢慢滚动,同时用手感觉。如果遇到表面有凹凸不平或者潜在的裂纹,手感会不一样,甚至能带起一些细微的金属碎屑。这比单纯用手摸要灵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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