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从10月开始,北风就开始来临。
现如今,白毛风卷着雪沫子,没日没夜地在草原上呼啸。
这片曾经任由蒙古铁蹄驰骋的广袤天地,如今却在凛冽寒风中悄然改变着模样。
靠近独石口外百余里的安远屯,赵土根裹紧了身上那件破旧的羊皮袄,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屯子东头走。
他得去看看前几日才搭起来的羊圈牢不牢实,这场大雪来得突然,别把刚买来的那几只母羊给冻坏了。
三个月前,赵土根还只是北直隶河间府的一个佃户。
连续几年的旱灾,东家的租子却一分不肯少收,逼得他实在活不下去,这才咬咬牙,带着年仅十二岁的儿子栓柱,跟着官府的招民队伍走出了边墙。
如今站在屯子口往外望,还能看见当初他们刚来时搭的那些地窝子。
那是种半截埋在地下的土窝棚,顶上铺着茅草和夯土,冬天能保暖,夏天也凉快。
虽然简陋,却是这百来户移民在这陌生土地上第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土根哥,看这天色,怕是要下大雪啊。王老憨从旁边的窝棚里钻出来,手里拎着个草料筐。
他是屯里少数选择以放牧为主的汉人,以前在老家给地主放过十几年羊,说起养牲口头头是道。
赵土根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这心里直打鼓,就怕这场雪把才开出来的那几亩地又给冻坏了。
要我说啊,王老憨往手心里呵着热气,
在这草原上,还是放牧来得实在。你看这草场多肥,养上几十只羊,不比你在那冻土上刨食强?
赵土根摇摇头,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张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地契。
那是官府分给他的五十亩地,白纸黑字写着三年不交租子。
就为这个,他愿意在这冰天雪地里熬着。
总得试试。
他喃喃道,老家那几亩薄田,种了一辈子也没种出个名堂。这地虽说冷了点,可你看那土,黑得流油哩。
屯子里像他们这样想法不一的人不少。
张铁匠就是个两边都沾的。
他原本在宣府镇打铁,手艺好,如今在屯里开了个小铺子,既帮人修农具,也打制蒙古人需要的马镫、刀具。
他的二十亩地请人帮着种,自己还养了几匹马,闲时还帮着屯里人打造些防身的家伙什,日子过得最是红火。
都过来领家伙!
屯子中央的空地上,教头李大山粗犷的嗓门穿透风雪。
他是从宣府镇退下来的老兵,被派来负责屯民的操练。
赵土根和王老憨连忙小跑着过去。空地上已经聚了百来个青壮,个个冻得鼻头发红,却都规规矩矩地排成队列。
不远处还有几个草原女人,正在畏畏缩缩的观望。
这是每五日一次的操练,雷打不动。
李大山手里拎着把明军制式的腰刀,目光如电般扫过众人:上月西边李家屯的事,都听说了吧?”
“三十多个马匪,趁着夜色想来抢粮。要不是他们屯的人都会使家伙,又操练过阵型,早就让人连窝端了!
他顿了顿,声音又提高八度:在这草原上,不会用刀就是等死!今天练劈砍,都给我打起精神!
赵土根握紧了刚领到的腰刀。
这刀是官发的,虽然旧了些,刀刃却磨得锃亮。
他按照教头教的姿势,一刀一刀地向前劈砍,动作还有些生疏,但几个月下来,至少知道怎么使力了。
栓柱也在旁边的少年队里跟着操练,小脸冻得通红,却学得格外认真。
这孩子自从上月亲眼见过马匪来袭的场面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不说训练辛苦了。
往北二百里,新建的镇虏堡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三丈高的堡墙由黄土掺着糯米汁夯成,墙头上插着的龙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堡门开启,一队骑兵踏雪而归。
为首的明军把总王彪翻身下马,拍了拍身上的积雪。
跟在他身后的是二十多个蒙古骑兵,这些都是归化义从。
为首的巴尔思用生硬的汉语禀报:往北八十里,没见到大队人马。
就遇到几个零散的牧民,都往南边互市的方向去了。
王彪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酒壶扔给他:辛苦了。去伙房领热汤,明日还要往东边巡。
巴尔思接过酒壶,带着手下往堡内走去。
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带着家人四处逃难的溃兵,部落被后金铁骑冲散,差点冻死在雪地里。
如今却成了拿着明军粮饷的骑兵,虽然训练艰苦,规矩繁多,但至少家人能在南边的营地里领到口粮,不用在风雪中饿死。
他摸了摸腰间的腰刀——这是上月剿灭一股马匪后赏的,比他从前的佩刀锋利得多。
镇虏堡往西三十里,新开的互市在雪原上显得格外热闹。
虽然已是寒冬腊月,但市集上依然人来人往。
蒙古牧民牵着瘦骨嶙峋的牛羊,来换过冬的茶砖、布匹和铁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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