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旨意,相较于李应升等人的下场,可谓网开一面。
既体现了国法森严,惩处了其罪责,又未彻底断绝其未来。
朱由检内心自有考量:袁崇焕有其才干,若其真能深刻反省,将来帝国向海外扩张时,未必没有他用武之地。
此举也向朝野表明,他惩罚的是罪责本身,而非对一个人进行彻底否定,这有助于安抚军心,显示皇帝并非刻薄寡恩之辈。
不过,朱由检在最终下旨前,于乾清宫西暖阁单独召见了他。
袁崇焕除去官帽,身着罪衣,跪伏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往日督师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憔悴与落寞。
图谱之中,他的名字依旧泛着浅绿色(忠诚度65),但【刚愎自信】、【权欲】的特质显得格外刺眼。
朱由检没有让他起身,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暖阁内回荡:“袁崇焕,抬起头来。”
袁崇焕依言抬头,触及皇帝那深邃无波的目光,心头一凛,又迅速低下头去:“罪臣……恭听圣训。”
“我知道,”朱由检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你于辽东,还算有些忠心,宁远之功,朕也记得。”
袁崇焕闻言,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
“但是,”朱由检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锐利,“你知道朕为何必须换下你吗?朕原本念你知兵,予你厚望,甚至容你‘五年平辽’之狂言,指望你能整饬边备,固我疆圉。可你,太让朕失望了!”
他站起身,踱步到袁崇焕面前,居高临下,每一条指责都如同重锤,敲在袁崇焕心上:
“其一,擅权专戮!毛文龙纵有千般不是,乃朝廷一品武官,持镇东江!
你无旨而斩之,视国法为何物?视朝廷为何物?!
此风一开,边帅皆可效仿,朝廷如何统御四方?!此乃激起大变之根由!”
“其二,刚愎自用!杀毛文龙后,东江镇人心惶惶,几近分崩离析,你却无力安抚,亦无妥善后续之策,致令朝廷被动,需耗大力气去收拾残局!此乃无能!”
“其三,推诿塞责!朕登基以来,锐意革新,整军经武。
中枢三令五申,要各边整顿营伍,汰弱留强,更新器械。
而你呢?朕让你整饬关宁,你却以‘病’推搪,于协防东江、清理空饷、督练新法等要务,敷衍了事,毫无建树!
坐视军中积弊依旧,将门抱团,与东江摩擦不断!此乃怠政、渎职!”
“其四,不识大体!满朝上下,皆知当前首要在于稳固内部,积蓄力量。
朕需要的是稳守之将,是能整军经武、与朝廷同心之臣!
而非一味追求个人功业,罔顾大局,甚至擅启边衅之徒!
你口称‘五年平辽’,所作所为,却与‘平辽’背道而驰,徒耗国力,空乱军心!”
朱由检每说一条,袁崇焕的脸色便苍白一分,额头渗出冷汗,想要辩解,却发现皇帝所言,句句切中要害,让他无从反驳。
“袁崇焕,”朱由检最终停下脚步,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朕给过你机会。若你杀毛文龙后,能迅速稳定东江,整肃关宁,积极备御,朕或可念你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若你接下整军之令后,能雷厉风行,革除积弊,展现出与朝廷共赴时艰的担当,朕依然会用你。
可惜,你没有。你让朕,如何再敢将辽东重任,托付于你?”
袁崇焕彻底瘫软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哽咽:“罪臣……知罪!罪臣辜负圣恩,罪无可赦……”
此刻,他心中那点因被削权而产生的不平与怨怼,在皇帝这番透彻骨髓的剖析面前,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朱由检看着他,沉默片刻。
历史的轨迹,此人的悲剧,他心知肚明。
或许是前世的同情,最终,他还是不忍杀掉此人。
如今借此机会将其拿下,既是为整合辽东扫清障碍,某种程度上,或许也是改变了此人原有的凄惨结局。
“去吧。”朱由检转过身,不再看他,“回岭南老家,好好闭门思过。望你真有幡然醒悟之日。”
袁崇焕接旨后,神色黯然,却也带着一丝解脱与感激,叩谢皇恩后,便在家丁的护送下,悄然离京南下。
他的政治生命暂时告一段落,但未来,似乎还留有一线微光。
消息传回乾清宫,朱由检默然片刻。
他知道,这个处理或许会引来一些非议,但他更看重的是稳定军心和保留潜在人才。
眼下,辽东的稳定压倒一切。
这时,王承恩面带喜色,端着一碗参汤进来:“皇爷,批阅奏章辛劳,用点参汤补补气。
另外,坤宁宫那边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近日胃口甚好,太医院再三请脉,都说脉象平稳强健,胎气稳固,实乃大吉之兆。”
朱由检接过参汤,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后宫安稳,皇嗣康健,在这纷繁的政务中,算是难得的慰藉。“嗯,让皇后安心静养,一应所需,务必精细周全。”
他抿了一口参汤,目光再次投向桌案上堆积的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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