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那只还在渗血的手,接过炭笔,一笔一划,用尽全身力气在墙上写道:“阿丑,父姓张,母为宫婢。九岁见废妃坠井,我说了真相,舌被割。”
字迹歪斜,却如利刃般刺进苏菱微的心里。
他停顿了一下,又在下面写了一行字:“她们都死了……只有你,还敢点火。”
这里的火,不仅是指取暖的草火,更是指反抗的怒火。
苏菱微凝视着墙上的字,良久,她转过身,直视着阿丑的眼睛,缓缓写下:“从今以后,你不是奴才,是我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阿丑这个从未流过泪的少年,眼眶瞬间红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对着苏菱微,重重地磕了九个响头。
额头磕破了,鲜血混着雪水流下,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觉得那颗冰封了多年的心,终于被一束光照亮了。
数日后,周尚宫再次巡查冷宫。
她惊讶地发现,院墙角落那片原本被白雪覆盖的空地上,竟出现了一小片菜畦的雏形。
三株嫩绿的芜菁苗,在寒风中倔强地挺立着。
“这是……”
“回尚宫的话,是从鼠洞里翻出来的陈年粟粒,试着种下,竟活了。”苏菱微垂眸答道,语气平静,“用人尿混了草木灰作肥,长得倒还精神。”
周尚宫的眼神复杂地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冷哼一声,低声道:“莫要得意。贵妃娘娘不会善罢甘休,你在这里越是过得安稳,死得只会越快。”
“菱微明白,多谢尚宫提点。”苏菱微依旧是那副恭顺的模样。
但在周尚宫转身离去时,她却对阿丑使了个眼色。
阿丑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靠近,趁着周尚宫的侍女不备,将一包用干荷叶包好的东西,飞快地塞进了周尚宫的袖袋之中。
那里面,是苏菱微从西墙一棵老树上剥下的杜仲皮,晒干后,专治周尚宫那常年不愈的腰疾。
当夜,回宫的路上,风雪更大了。
周尚宫脚下一滑,险些摔倒,随身的包袱也掉在雪地里。
侍女连忙捡起,为她抖落上面的雪,包袱里的东西散落出来。
赫然间,除了几件杂物,那包被塞进袖袋的药材也滚了出来。
而在药材包下,竟压着一张被体温捂得有些潮湿的泛黄纸条。
侍女并未在意,但周尚宫的目光却凝固了。
她支开侍女,独自展开纸条,只见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歪斜的小字:“丙七库药汤非安神,乃迷魂散,配方出自贵妃医簿。”
周尚宫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安神汤,是太后近来每日必饮之物,正是由她亲手督办!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立刻将纸条凑到灯笼的火苗上,眼睁睁看着它化为灰烬。
可那上面的字,却像是烙铁一样,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久久地伫立在风雪中,脸色变幻不定。
与此同时,冷宫深处,苏菱微正借着一豆微光,对照着李嬷嬷断断续续口述出的玉牒残文,一字一句地抄录着一份副本。
抄完最后一字,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张吹干,用早就备好的油布层层包裹,封得滴水不漏。
阿丑不知何时已修好了屋顶的几处破漏,他接过油布包,灵巧地爬上房梁,将其严丝合缝地藏入了一片新换的瓦片之下。
那里,将是苏菱微投出的第一枚棋子,一枚足以在将来掀起惊涛骇浪的棋子。
做完这一切,苏菱微回到床边,为李嬷嬷掖好被角。
经过这几日的调养,李嬷嬷的气色好了些,但身体的根基已然败坏,终究是油尽灯枯之相。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浑浊的双眼一直追随着苏菱微的身影,嘴唇微微翕动,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无力说出。
夜,越来越深。
苏菱微守在床边,握着李嬷嬷枯瘦如柴的手,忽然,那只手反过来紧紧抓住了她。
李嬷嬷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睛里迸发出一丝回光返照般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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