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后,是皇帝萧玦的书房,御案上的烛火跳动着,将他阴沉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从诏狱方向飘来的,代表着一个旧时代的垂死挣扎。
萧玦没有抬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深夜前来,就为了给一个阉竖求情?”在他看来,将高福安凌迟处死,都难消心头之恨。
苏菱微步履平稳,将一份厚厚的奏章轻轻放在御案一角,烛火下,她的指尖白皙如玉,与案上那代表着滔天权力的朱批形成了鲜明对比。
“陛下,杀一人易,清一弊难。”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瞬间打破了书房内的死寂,“今日斩了高福安,三十年后,朝中只会再出一个张福安、李福安。盘根错杂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滋生他的土壤。”
萧玦终于抬眼,眸中风暴凝聚。
他拿起那份《内务省改制草案》,一目十行地扫过。
越看,他眼中的杀意便越是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惊异。
废除内务府一家独大的旧制,另设“内廷财政司”,由户部、御史台、以及后宫嫔妃代表三方共管,账目按季度公开,甚至引入民间声誉卓着的账房进行审计……这其中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向了帝国最糜烂的脓疮。
良久,他合上奏章,指尖轻轻敲击着封面,目光如炬地盯着她:“这个三方共管,这个民间审计,必将触动无数人的利益。你不怕他们视你为眼中钉,群起而攻之,将你撕碎?”
苏菱微迎上他的目光,唇边泛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畏惧,只有纯粹的自信:“若我所行之事,所立之制,皆能置于天光之下,经得起千遍万遍的查验,那便让他们一直查下去。我怕的,从来不是魑魅魍魉,而是天道不彰。”
萧玦的心,在那一刻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诏狱之内,阴冷潮湿。
高福安被铁链锁在墙上,形容枯槁,却始终一言不发。
无论酷刑如何加身,他都死死咬着牙关,唯一的请求,便是一碗清水。
苏菱微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异常。
她命沈青禾取来高福安喝剩的水,一番化验后,结果令人心惊——水中含有微量的朱砂。
这并非是寻死的剂量,而是用来吊着精神,保持神志清醒的毒药。
他竟是在用这种方式,与审讯者的意志力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抗。
她亲自踏入了这座人间地狱。
没有带任何刑具,只带来了一个由老铁匠连夜重铸的官印模具。
她将那冰冷的铁器放在高福安面前的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你总说,女人不懂天下权谋,只配在后宅争风吃醋。”苏菱微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可你看看这枚官印,你亲手监造的内务府总管大印。它左下角‘务’字的最后一笔,有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痕。这是二十年前,你为了从中贪墨三钱纹银的工料,特意嘱咐工匠留下的瑕疵。你靠着这张网,攀上了权力的顶峰,却忘了自己亲手织就的网,究竟哪里会最先断裂。”
高福安浑浊的眼珠猛然一缩,第一次有了剧烈的波动。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模具,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那道裂痕,是他权谋之路的起点,也是他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污点。
他以为早已尘封的秘密,竟被一个女人如此轻易地揭开。
良久,他忽然爆发出一阵嘶哑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一丝诡异的赞赏:“好!好一个苏家女儿……我高福安纵横宫禁四十年,自认看透了天下男人心,却没想到,最后竟栽在你手上……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狠!”
三日后,高福安彻底崩溃,竹筒倒豆子般供出了三个惊天秘密。
其一,二十年前,他曾亲自参与伪造先帝遗诏,将一位本该记入玉牒的庶出皇子,永远地压制在了宗室之外。
其二,他暗中勾结安王、淮王、宁王三位手握重兵的亲王,私设“影饷库”,多年来侵吞国帑,豢养了数千名只听命于他们的死士。
其三,他手中掌握着一份“百官阴私录”,记录了朝中半数以上官员的致命把柄,而这份名录,就藏在皇家档案库——皇史宬的一处夹壁之中。
每一个秘密,都足以让大夏王朝地动山摇。
萧玦听闻后勃然大怒,当即就要调动禁军,封锁皇史宬,将那份名录搜出来,把所有人都钉在耻辱柱上。
“不可!”苏菱微却伸手拦下了他,“陛下,若此时将这份名录公之于众,朝堂必然大乱,人人自危,国将不国。不如以‘修缮古籍,整理档案’为名,由心腹柳先生带队,暗中将名录取出。我们分类处置,而非一网打尽。”
她冷静地分析道:“罪行轻微、无伤国本者,可由陛下敲山震虎,警示整改,令其戴罪立功;罪大恶极、涉及党争叛乱者,则将证据留档备用,待时机成熟,再行雷霆一击。唯独那些仅涉及家族私德、风流韵事的部分,应当场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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