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散后,春桃捧着我的斗篷追上来时,发顶那朵珍珠攒成的珠花被穿堂风刮得乱颤。
她喘着气站定在我身侧,望着竹廊尽头顾昭珩离去的玄色背影,小声道:“小姐,咱们回院吗?您今日站了大半个时辰,脚该酸了。”
我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风卷着他衣摆的暗纹云纹,像片要飘走的墨云。
“他今日开口,不是为诗。”我指尖摩挲着袖口的缠枝纹,春桃的呼吸声在耳侧轻得像片羽毛,“靖王素日连公主的诗会都懒怠赏脸,今日却夸我‘胜过满园春色’——他若真不屑,半句都不会说。”
春桃的手指绞着斗篷带子,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被她捏出褶皱:“小姐是说……他在算计咱们?”
“原书里他在意的从来不是闺秀才情。”我望着竹廊外的竹叶在夕阳下泛着金红,像浸在蜜里的玉片,“他是在试探——试探我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是个任人拿捏的‘疯女’。”
春桃打了个寒颤,珠花“叮”地撞在鬓边银簪上:“那小姐要怎么办?”
我转身往回走,木屐踩过青石板的声音清脆得像敲玉:“让他知道,我不是棋子。”
次日清晨,春桃捧着抄好的《残荷赋》站在我案前时,砚台里的墨香还未散尽。
我指着三张诗笺:“一张挂到藏书阁西墙的博古架上,那是父亲每日晨读的位置;一张托人送到柳尚书府,就说我昨日诗会仓促,补抄一份请柳姑娘指正;最后一张……”我顿了顿,“让沈福‘不小心’落在前厅东角的案几上——那是靖王与父亲议事必经之路。”
春桃睁圆了眼睛:“小姐是算准了靖王今日要来?”
我拨弄着案头的青玉镇纸,镇纸下压着份北境军报抄本——昨日父亲与幕僚议事时,我借送茶的由头瞧了两眼。
“北境粮草调度的折子昨日递到相府,靖王负责监军,今日必定来谈。”
午后未时三刻,沈福掀着棉帘进来时,眉梢都带着笑纹。
他弓着背将茶盏放在我手边,压低声音道:“姑娘,今日靖王殿下在前厅站了足有半盏茶。老奴送茶时,见他把那诗笺折了三折,收进广袖里了。”
我捏着茶盏的手微顿,茶汤在盏中晃出细小的涟漪。
“他说了什么?”
“只问了句‘这是谁的字’,老奴回‘是嫡姑娘前日诗会的新作’,他便没再言语。”沈福搓了搓手,“不过老奴瞧着,殿下的指节在袖中捏得发白——像是在较劲。”
我垂眸笑了笑。
顾昭珩啊顾昭珩,你以为收走诗笺就能把我当棋子?
我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瓷片与木案相击的脆响惊得春桃缩了缩脖子。
“他要的是可控的变数,可他不知道……”我抬眼时,窗外的阳光正落进眸中,“我要的是执棋的手。”
三日后卯时,春桃掀帘进来时,发间沾着晨露:“小姐,靖王殿下到府了,说是要借《大宁舆图》。”
我放下手里的《昭明文选》,指尖在书页上捺出一道浅痕。
舆图在藏书阁东厢,而东厢的偏廊,必经我每日晨读的竹影轩。
等我捧着书走到竹影轩外时,顾昭珩正负手立在廊下。
他今日穿了月白暗纹锦袍,腰间玉牌坠着的红绦子被风掀起一角,倒比那日的玄袍多了几分人气。
见我过来,他转身时广袖带起一阵松木香:“沈小姐。”
“殿下借舆图,该走藏书阁正门。”我翻着书,视线停在谢灵运的诗句上,“偏走这偏廊小径——是怕人看见您与‘疯女’说话?”
他低笑一声,声音像浸了蜜的沉水香:“沈小姐果然如传闻……不一样。”
我合上书,转身欲走,木屐在青石板上敲出利落的节奏。
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比竹风更沉:“下月宫宴,陛下设了诗局。你若去,我保你安全。”
我脚步微顿,竹叶在头顶沙沙作响。
“安全?”我侧过脸,看见他喉结在晨雾里动了动,“殿下保的,是沈清棠,还是您未来的棋子?”
风卷着他的衣摆扫过我脚边,他没有回答。
可我知道,他袖中还收着那日的诗笺——“枯茎犹抱千钧骨”,这八个字,足够让他明白,我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完成‘引君入彀’任务,话术反击进阶,可反向操控高权者心理预期。宅斗谋士等级突破——高级谋士(Lv.4)。”
我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嘴角扬起极淡的笑。
这一局,该换我落子了。
是夜,春桃端着银耳羹进来时,鬓角的珠花晃得人眼晕:“小姐,方才听门房说,苏表小姐病了。说是诗会那日受了惊,夜里总做噩梦……”
我舀起一勺羹汤,甜腻的香气漫开。
窗外的竹影在窗纸上摇晃,像谁在暗处翻着旧账——苏晚晚啊苏晚晚,你以为装病就能躲过去?
这才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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