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六月前他体内寒气暴走,经脉似被万根冰针穿刺,连自身修为都难以压制,绝望之际他已不求能活,踏进了鸿钧在六界的道场——玉京山内。
他来玉京山可不是找鸿钧帮忙压制,他知道这寒气是自己仇恨引起的,除了他没人能压得住,只是觉得要死了来找鸿钧报仇。他自知不是师傅对手,只是爆体后寒气给了他底气。
通天教主见厉劫生来此没有丝毫意外,只有如兄长般的温和,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仿佛已在此等候了好久。
“来了。”通天抬手示意他坐下,声音醇厚如陈年佳酿,“这酒,为你酿了千年,专等你今日来喝。”
厉劫生僵在原地,看着案几上的酒樽,又看向通天那双了然的眼睛。他此刻满脑子都是与鸿钧同归于尽的念头,反正都是一死,喝碗酒又何妨?
他几步上前,抓起酒樽便一饮而尽。酒液入喉,没有寻常烈酒的灼烧感,反倒带着一股温润的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那肆虐的寒气竟隐隐有了退缩之意。
“恨师傅吗?”通天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语气平静却直戳心底。
“恨!”
通天轻轻颔首,又问:“为何恨?”
“视我为棋子,害我亲首。”
通天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走到一面水镜前。
指尖轻挥,水镜泛起涟漪,原本空无一物的镜面,渐渐浮现出惨烈的景象——六界大地满目疮痍,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哀嚎声穿透水镜,令人心惊胆战。
更远处,天外大军如潮水般涌来,黑气弥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而在那混乱的中心,一道孤高的身影伫立着,正是鸿钧。他一身染血,神色疲惫却依旧坚定,与一人合力抵挡着天外的进攻,周身的法力波动紊乱,显然已苦苦支撑了许久,孤立无援。
“你的亲人是亲人,别的呢?”通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叹息。
“若是他所为,是为了让你这样的人少些,你该如何?”
“若你是他,有像你这般的机会,你抓还是不抓?”
厉劫生怔怔地看着水镜中的景象,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寒气,正缓缓消退,不再如先前那般狂暴。那并非酒力的作用,而是源自心底的松动。
“若我是他恐会做的比他还绝,但这不妨碍我恨他。”
通天站在一旁听完这话微微一愣,将他眼底的震动与口是心非尽收眼底,眸中闪过一丝慈祥,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日厉劫生问了通天一个问题:“若有朝一日,六界生灵需要你牺牲,需要你截教门徒人人皆身死道消。你…当如何?”
“挺身而出,奋不顾身!”
此时厉劫生只觉眼皮愈发沉重,眼前一黑便醉倒在石桌上。
夜风渐凉,司农轻轻扶起厉劫生,动作温柔得不像往日雷厉风行的模样。他低头看着厉劫生沉睡的脸庞,眉头微蹙,愧疚再次爬上眼底。
“药效终于到了,年纪不大酒量还挺好。”
本可凭一身修为凌空飞去,司农却俯身,小心翼翼地将他背起,肩头承着温热的重量,步伐缓慢而坚定地向山下走去。
崖风掠过,卷着他低低的呢喃,似问似叹:“不知道以后你知道真相,会不会恨我?”
声音很轻,被风吹散在夜色里,只有他自己知晓,这释然背后,是早已注定的决绝,而此刻这短暂的同行,是他能为自己的愧疚,寻到的唯一慰藉。
司农将厉劫生放在榻上,细心盖好被子,温柔地整理了一下厉劫生的头发离去。
司农出帐后眼神一变,方才醉酒的姿态荡然无存。
“药不会影响明天,剩下的,明天就由东皇来同你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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