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一年八月十二日,星期日。朝鲜,志愿军司令部西线前进指挥所。
坑道里潮湿得能拧出水来,顶上渗下的水珠顺着坑木的纹理,倔强地汇成一条细线,滴答,滴答,砸在地上积起的一小汪泥水里,成了这压抑空间里唯一的节拍。李云龙坐在一个缴获的美军弹药箱上,手里攥着个搪瓷缸子,缸子里半凉不凉的白开水已经见了底,他却浑然不觉,眼睛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军用地图。
地图上,一条刺眼的红蓝铅笔线,像一条丑陋的蜈蚣,从西海岸的临津江口,一路蜿蜒扭曲,横贯整个朝鲜半岛,直至东海岸的杆城。这就是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的战线,是过去九个多月里,几十万条生命熔铸成的一道血肉长城。
“他娘的,谈,谈,谈个屁!”李云龙把搪瓷缸子往旁边一张临时搭建的行军桌上重重一墩,发出“哐”的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几支铅笔都跳了起来。
正在另一头整理电报的参谋长邢志国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镜片厚得像瓶底的眼镜,见怪不怪地说道:“老李,又跟谁置气呢?跟地图,还是跟开城的那些谈判代表?”
李云龙粗壮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开城的位置,那儿用一个特殊的三角符号标记着。“跟美国佬!这帮孙子,边打边谈,边谈边打,一点诚意都没有。在谈判桌上跟咱们龇牙咧嘴,想靠那几张破嘴皮子,就把咱们在战场上拿命换来的东西给讹诈回去?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他的火气不是没来由的。从七月十号开始的停战谈判,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双方的焦点,卡在了军事分界线的划定上。美国人蛮横地提出,要以他们“海空优势”为补偿,把分界线划到咱们阵地的后方,凭空多占一万两千平方公里的土地。我方代表当然是寸步不让,坚持以三八线为基础。于是,谈判就这么僵住了。
李云龙心里跟明镜似的。美国人是什么德行,他从没当兵的时候就从书上看到过,后来在战场上更是用枪炮结结实实地“领教”了。这帮家伙信奉的就是“实力地位”政策,拳头硬就是真理。谈判桌上得不到的,就一定会从战场上抢。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已经看到了新一轮的血雨腥风正在酝酿。
“谈不拢,就得打。”政委赵刚的声音从坑道口传来,他掀开厚重的防水门帘,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外面的土腥气。他将一份文件递给邢志国,然后走到李云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急也没用。主席不是早就定下了方针嘛,‘谈谈打打,打打谈谈’。我们争取和平,但绝不畏惧战争。他们愿意谈,我们奉陪到底;他们想打,咱们的枪炮也不是吃素的。”
赵刚的到来,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坑道里的一些火药味。李云龙的脾气,也就赵刚能压得住。他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但眉头的疙瘩却没解开。“老赵,我不是怕打仗。我是憋屈!你看这战线,跟摊煎饼似的,你推过来,我推过去,每天都有战士伤亡,可战果呢?就是几个山头,几道土坎子。这种仗打得不痛快!想当年在晋西北,老子一个冲锋就能端掉坂田的老窝,现在倒好,被这帮美国少爷兵拖进了烂泥潭。”
他怀念那种大踏步前进,大范围穿插的运动战。可他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美军的火力和后勤,是日本人拍马也赶不上的。尤其是在这狭长的半岛上,制空权完全掌握在敌人手里,白天连大一点的部队集结都困难。志愿军能把战线稳定在三八线附近,已经是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
“老李,你得适应。”赵刚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心病,“这不是在国内打老对手,这是在跟世界上头号工业强国掰手腕。我们是‘钢少气多’,他们是‘钢多气少’。现在打阵地战,打坑道战,就是要把我们的‘气’,变成克敌制胜的‘钢’。用我们的坚韧,耗尽他们的耐心。你看着吧,先沉不住气的,一定是他们。”
“我沉得住气!”李云龙脖子一梗,“可前线的兵,等不了!一天到晚猫在洞里,头顶上飞机嗡嗡叫,对面炮弹跟不要钱似的砸。这日子不好过!”
“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在洞里,也能把腰杆挺直了!”邢志国这时走了过来,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根据情报,范弗里特最近很活跃,频繁视察前线。他的第八集团军正在进行兵力调整和物资补充。我判断,美国人很可能要发动一场局部攻势,向我方施压,以配合他们在谈判桌上的讹诈。”
“狗日的范弗里特,‘唯火力制胜论’的信徒。”李云龙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想怎么个施压法?还是老一套,炮火准备,然后步兵冲锋?”
“八九不离十。”邢志国说道,“重点方向可能在我军中部战线,也就是文登里、大愚山到东海岸这一带。这一线地形复杂,山高林密,是我军防御的薄弱环节,也是敌人最想啃下的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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