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馆那场惨烈的冲突,如同在陆晓龙本就布满裂痕的身体上,又狠狠砸下了一记重锤。他被黑衣人几乎是半抬着送回了顶层公寓,扔在那张奢华却冰冷的大床上。
左膝彻底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的胀痛。右肩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额角和嘴角的伤口虽然被阿杰简单处理过,但依旧火辣辣地疼。最可怕的是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的疲惫,仿佛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像一具被拆散的破旧玩偶,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水晶吊灯,眼神空洞。与寸头男那搏命般的一击,虽然扞卫了他不容践踏的底线,震慑了刀疤,但其代价,远超他的预估。身体这台机器,似乎真的已经到了报废的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主治医生带着一名助手,提着药箱匆匆走了进来。看到陆晓龙的状况,医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二话不说,立刻上前进行检查。当看到陆晓龙那肿胀得如同紫萝卜般的左膝,以及肩关节周围大片不自然的淤紫时,医生的手都有些发抖。
“胡闹!简直是胡闹!”医生气得声音发颤,一边迅速准备着强效消炎和镇痛的针剂,一边对旁边的助手低吼道,“立刻准备冰敷和加压包扎!快!”
冰凉的针剂推入静脉,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紧接着,刺骨的冰袋敷在左膝上,剧烈的温差刺激让陆晓龙闷哼出声,但肿胀处的灼热感确实被压制下去了一丝。医生用专业的弹性绷带对他的左膝和右肩进行了严格的加压固定,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粗暴,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陆晓龙!我警告过你!”医生处理完,站在床边,胸口剧烈起伏,“你的左膝韧带严重撕裂,伴有大量积液和骨挫伤!右肩盂唇损伤扩大,周围软组织大面积损伤!你现在必须绝对卧床休息!任何形式的训练,都是在自杀!你明不明白?!”
陆晓龙闭着眼睛,感受着药物作用下逐渐变得迟钝的疼痛,声音沙哑而微弱:“比赛……还有多久?”
“十天!只剩下十天了!”医生几乎是吼出来的,“以你现在的状态,别说打颂帕,你就是走上擂台都困难!我必须立刻向阎先生汇报,申请比赛延期或者……”
“不行。”陆晓龙猛地睁开眼,虽然虚弱,眼神却带着一种偏执的坚决,“比赛,必须按时进行。”
医生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他张了张嘴,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长长的、无力的叹息。他知道,在这个年轻人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怎样一颗倔强到近乎顽固的心,以及被无形枷锁束缚的无奈。
“我会用上所有能用的手段,帮你控制伤势和疼痛。”医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但这些都是暂时的,是透支你未来的潜力。你好自为之吧。”
医生留下一些口服的强效止痛药和吩咐助手定时更换冰敷后,便摇着头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晓龙被困在了这张床上。剧烈的疼痛和强效药物的副作用,让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状态。他无法再进行任何训练,甚至连下床走路都成了一种奢望。每一次试图移动,左膝和右肩都会用撕心裂肺的剧痛提醒他此刻的脆弱。
这种彻底的、无能为力的禁锢,比任何残酷的训练都要折磨人。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中煎熬。他只能依靠那套内养功法,在意识的深处,一遍又一遍地引导着那微弱的气息,如同愚公移山般,试图修复那千疮百孔的身体,但效果微乎其微。
期间,阎罗没有出现,刀疤也没有再来打扰他。只有医生和助手定时出现,换药,注射,监测他的生命体征。他们像对待一件精密却破损的仪器,进行着维护,确保它能在关键时候勉强启动。
这种被“闲置”和“维护”的感觉,让陆晓龙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他知道,阎罗绝不会放弃这场关乎巨大利益的终极擂台赛。现在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或者,是在他彻底失去价值前,进行的最后一次“检修”。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孤独和等待中,他唯一能想到的、与外界还有一丝微弱联系的人,就是强子。
他挣扎着拿起那部唯一的手机,拨通了强子的号码。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单调拨号音,他心中竟罕见地生出了一丝微弱的期盼。哪怕只是听到强子那咋咋呼呼的声音,知道外面世界的一点消息,对他此刻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慰藉。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陆晓龙以为不会有人接听,心情逐渐沉下去时,电话被接通了。
“喂?”强子的声音传来,但语气却不像以往那样急切和热情,反而带着一种……迟疑和疏离,背景音也很安静,不像是在喧闹的台球厅或者大排档。
“强子,是我。”陆晓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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