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严起恒声音转低而愈显凝重。
“至于桂林府城,当行临时户捐之法。请敕令知府衙门依黄册所载户等,上户捐银十五两、中户八两、下户三斗粮,鳏寡孤独者免之。可晓谕士民:今日捐一缕粟,便是明日保一分家,但使王师得饷,则桂林城垣永固。”
“此猛药虽非常例,然社稷倾危之际,正需非常之举。”
“然陛下!以上诸策,皆乃剜肉补疮之权宜,仅可解燃眉之急。若欲根基永固,非行根本之策不可!”
严起恒正待继续谈根本之策,但此时坐在一旁的瞿式耜突然出言打断。
“严大人!我知你为筹军饷,殚精竭虑,此心此志,日月可鉴,我深感敬佩。然则,你这“保城户捐”之策,请恕我万万不能苟同!
他转而面向御座上的朱由榔,深深一揖。
“陛下!严尚书此策,名曰“保城捐”,按户等征收,看似公允,然则施行起来,实则与横征暴敛无异,必将尽失桂林百姓之心!”
朱由榔看向瞿式耜,示意其继续。
严起恒提出的这四项短期搞钱的策略,除保城捐,向桂林老百姓征钱粮之策不会同意之外。
其他四策中他想到除专营盐铁之策外的剩余三策。
原本今天的想法就是先试探这三位重臣的态度,之后准备派马吉翔带锦衣卫去执行,徐啸岳监督。
这个时代老百姓过得已经很苦,他实在下不了手。
但对于富不仁的豪强以及官员寺庙等下手心中则毫无压力。
钱粮大多数都在这些人或势力的手中,若是能将这些人手中的财富积累起来,除了桂林防务所需,自己的新军计划也可以展开。
原本以为自己心中所想会遭到两位文臣的反对。
没想到户部尚书严起恒提出的猛药更狠。
朱由榔再看向严起恒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欣赏。
“不过,严起恒应该知道短期筹措钱粮,不可强制征收百姓钱粮,否则肯定会激起民变,但严起恒将这一条仍然加上是几个意思?”
一瞬间,朱由榔的目光变得狐疑起来。
就在此时,严起恒似是察觉到朱由榔的目光,转头看向朱由榔。
二人目光交汇,朱由榔读懂了严起恒的意思。
“好一个老狐狸!”朱由榔心中暗道。
此时瞿式耜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陛下,严大人,其一,百姓膏血已竭,安能再堪此重负?
陛下居於深宫,或未知民间之惨状。臣终日奔走于城防,所见所闻,触目惊心!桂林百姓,连年经受战乱、溃兵、徭役之苦,早已是室如悬磬,野无青草。
中户之家,已难得一饱;下户贫民,鬻儿卖女者比比皆是!此时再行“户捐”,即便是劝谕,到了胥吏手中,必定层层加码,鞭扑催逼。这哪里是“捐”,分明是夺其口中之食,活命之粮!我等日日言说为国为民,岂能如此盘剥百姓?
其二,名为“劝捐”,实为强派,必生民怨!
严尚书言“下户贫苦,则可免之”。此话……唉,何其天真!一旦朝廷开了“捐”这个口子,定了章程,那些如狼似虎的差役、亟需钱粮的军汉,岂会区辨谁是上户、谁是下户?
他们必定挨家挨户,敲骨吸髓!最终必然是富者设法转嫁,贫者家破人亡!届时,满城怨声载道,百姓视朝廷如寇仇,视王师如虎狼。陛下,民心若失,我等纵然守住桂林孤城,又有何意义? 岂不闻“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起恒兄! 你只道此举可聚民之财力,却未见其足以催生民变之祸啊!前朝旧事,犹在眼前!杨嗣昌辈为何功败垂成?非兵不利,战不善,实乃失尽民心!我等若效仿之,岂非重蹈覆辙?”
“陛下!臣并非迂腐,亦知无饷则兵溃。然筹饷之道,当有先后,有本末!
为何不先彻查军中空饷、严惩克扣贪墨之军官?
为何不全力清丈那些被豪强隐匿的田亩,迫使其纳粮?
为何不对那些发国难财、囤积居奇的奸商课以重税?
这些事,虽艰难无比,得罪权贵,然却是正道!是将刀口向外的强国之术!
而严尚书此策,却是将刀口向内,对准了最无力反抗、最为困苦的升斗小民!此乃剜肉补疮,疮未补而肉先溃之下下策!臣誓死反对!
臣愿捐出全部家产俸禄以充军资,亦愿率百官节衣缩食,与士卒同甘共苦!然,绝不可再向桂林百姓,加征一文钱、一粒米!
“臣泣血上奏,伏惟陛下圣鉴!”瞿式耜说到激动处,已是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瞿卿平身,卿所言极是!民心乃中兴之本,根基若失,纵有雄兵百万,亦如沙上筑塔。 朕若为一时之军饷,而寒了桂林百姓之心,失了天下人之望,则有何面目自称天子,又有何资格妄谈中兴?”朱由榔适时开口。
“陛下圣明!”
瞿式耜与严起恒二人同时拜倒,只是严起恒嘴角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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