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忠于陈邦傅,但他更无法违抗此刻梧州的实际主宰——陈增禹的军令。
陈增禹看着姚登春离去的背影,眼神深处没有丝毫波动。
在他的权衡中,用两千兵马和一个副将,去换取一个“已尽力救援”的名声,并稳住内部可能出现的忠诚派,同时保全自己的主力,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至于父亲的生死,从焦琏大军兵临浔州城下的那一刻起。
在他心中,或许就已经是一个需要被冷静评估、甚至准备牺牲掉的“代价”了。
“李贵,留下我们的主力,点两千老弱给他。”
“少将军,卑职明白。”
大堂内众人散去,只剩下陈增禹独自一人。
方才那份沉静与果断如同面具般从他脸上剥落,他缓缓坐回主位,身体微微向后靠在冰凉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让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晦暗不明。
一丝尖锐的刺痛首先从心底钻出,像一根淬毒的针。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信纸上潦草的字迹里透出的绝望,他能感受到。
脑海中闪过过去父亲教导他的一幕幕,初次披甲时父亲的殷殷嘱托。
这丝属于“儿子”的情感,让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指甲抠紧了硬木。
但紧接着,一股更强大、更冰冷的洪流便将这丝刺痛彻底淹没——那是名为“现实”的寒冰。
“六千兵马……梧州根基……”
他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这是父亲半生经营,也是他陈增禹如今安身立命的全部本钱。
为了一个看似必败无疑的浔州,赌上这一切?
“愚蠢!”
内心一个声音在冷酷地斥责。
这斥责的对象,既是制定那冒险计划的父亲,也是刚才那一瞬间竟然心生不忍的自己。
父亲老了,昏聩了,竟然还相信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童话?焦琏岂是易与之辈?
那前后夹击的美梦,只怕连浔州城门都冲不出去,就会在焦琏严阵以待的军阵前撞得粉碎!
况且平乐还有数千朝廷精锐,恐怕梧州一动,平乐也会立即出兵。
“姚登春……哼,愚忠之辈。”
想到姚登春那副悲愤的模样,他心中只有不屑。
这种只知效死、不懂权衡的人,终究难成大事。
派他出去,正好一举两得:既全了表面情义,稳住军心,也能借机将这个忠于父亲而非忠于自己的钉子拔除。
他重新睁开眼,眼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已平息,只剩下绝对的理智,或者说,绝对的冷酷。
他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至于父子人伦……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并且要活得更好,才是最大的“孝道”,不是吗?
他望向浔州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即将被战火吞噬的城池和那个他应该称之为父亲的人。
“父亲,休怪孩儿……要怪,就怪这世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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