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李承乾与林昊再次踏入国子监那肃穆清幽的院落。与上次不同的是,此次孔颖达的书房内,除了他本人,还端坐着几位须发皆白、神色庄重的大儒,皆是国子监内德高望重的博士。他们是被孔颖达请来一同审议林昊所编撰的教材大纲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连飘散的墨香都凝重了几分。
林昊神色平静,将那份凝结了他三日心血、厚厚一叠的《格物致知基础》纲要双手奉上。
孔颖达接过,与几位博士一同翻阅。起初,室内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但随着阅读的深入,几位老博士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终于,一位姓王的老博士忍不住率先发难,他指着“格物初探”中关于力学、光学的部分,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质疑与不悦:“林侯,此等论述,闻所未闻!力分几种?光行直线?这与《墨经》所载零星之言或有相似,但如此系统阐述,且多离经叛道,与我等所习圣贤经典,有何关联?将此等‘奇技’之学,置于国子监,与《五经》并列,岂非本末倒置,混淆视听?”
另一位博士也附和道:“正是!还有这‘万物识略’,空气助燃?水之气态?此等言论,近乎玄怪之谈!国子监学子,当以修身明经为本,钻研此等微末之道,恐玩物丧志,荒废正业!”
“数理之基尚可,然其后内容,实在……实在有辱斯文!”又一人摇头叹息。
质疑之声此起彼伏,几位大儒显然对这份超越他们认知体系的大纲极为不满,书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李承乾见状,面色一沉,正要开口。林昊却微微抬手,示意稍安勿躁。他早知道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就在这时,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他年纪虽轻,但此刻身为太子的威仪却自然流露出来,目光扫过几位博士,声音清朗而有力:
“诸位博士!孤知诸位皆学问渊博,恪守经典。然,学问之道,岂能固步自封?”他顿了顿,语气加重,“诸位口口声声言此乃‘奇技淫巧’、‘微末之道’,那孤便请问,去岁夏日,林侯所献‘制冰’之法,解长安多少官民暑热之苦,可是虚妄?”
“去岁寒冬,林侯所创‘火炕’之技,令北地多少贫苦百姓得以抵御严寒,免于冻馁,可是无用?”
“今岁春耕,如今已推广至京畿各州的‘曲辕犁’,效力倍增,省时省力,令万民称颂,感念父皇天恩,此物,难道也是‘玩物丧志’所致吗?!”
李承乾一连三问,句句掷地有声,每一问都指向林昊那些早已被实践证明、惠泽万民的发明。他每问一句,几位博士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因为这些皆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此……此乃具体之物,或可称为巧思,然与这纲要中所言玄理,未必……”王博士还想争辩,语气却已弱了不少。
“玄理?”李承乾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随即从袖中取出两件器物,放在书案之上。一件是制作略显粗糙但结构精巧的单筒望远镜,另一件则是利用透镜组组合的简易显微镜。
“此二物,乃是青雀近日,根据林师纲要中关于‘光行直线’、‘透镜聚光’等原理,亲手改制而成!”李承乾朗声道,“这‘千里镜’,可于数里之外洞察敌情、观测星野;这‘显微镜’,可观水中微虫、织物纤维,窥见前所未见之微观世界!此非凭空臆想,乃是依据林师所述之理,实践所得之器!敢问诸位博士,此等能拓展人之视野、明察秋毫之末的学问,可是无用的玄理?!”
李泰作为皇子,聪慧好学是出了名的,他亲手制作出这两样新奇器物,其说服力甚至比林昊本人拿出来更强。几位博士看着书案上那两件前所未见的器物,面面相觑,想要反驳,却一时词穷。他们可以质疑理论,却难以否认摆在眼前、功能神奇的实物。
书房内陷入了一片尴尬的寂静。几位大儒脸色涨红,嘴唇嗫嚅,却再也说不出有力的驳斥之语。事实胜于雄辩,林昊的学问一次次结出了实实在在的果实,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一直沉默不语的孔颖达,此时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向林昊,又扫过那两份纲要和书案上的千里镜、显微镜。他脸上看不出喜怒,良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罢了。”
他环视几位同僚,最终目光定格在林昊和李承乾身上。
“太子殿下所言,不无道理。林侯之学,确有其独到之处,亦能产出利国利民之物。老夫并非冥顽不灵之辈。”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然,国子监非是匠作监,其所授学问,需有体系,需能传承,需经得起时间考验。仅凭几样奇巧之物,尚不足以证明此‘新学’可成为国子监一科之正统。”
孔颖达站起身,目光如炬,盯着林昊:“林侯,老夫可以同意,依此纲要,在算学馆下先行开设‘格物试读班’,由你主持教学。”
“但是,”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老夫给你半年之期。半年之内,若你这‘新学’无法在国子监内,拿出至少一样如曲辕犁、千里镜般,能切实应用于民生、军国或至少能显着促进其他学问发展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成果,或者无法证明其能系统培养出可用之才……那么,届时休怪老夫不顾情面,必定上书陛下,恳请裁撤此新科!你,可敢应下?”
这已不是商议,而是最后通牒般的挑战。条件苛刻,时间紧迫,压力如山。
李承乾眉头紧锁,看向林昊,眼中带着担忧。
林昊迎着孔颖达锐利的目光,脸上并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丝平静的笑容。他上前一步,拱手,深深一礼:
“孔祭酒快人快语,林昊敬佩。这半年之约,林昊——应下了!”
声音清晰而坚定,在寂静的书房中回荡。
国子监新科的命运,就此系于这短短的半年光阴,系于林昊与他未来那些学生们的手中。一场知识与时间的赛跑,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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