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市的夜,在血腥的肃清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魔灾的痕迹尚未完全抹去,倒塌的建筑、焦黑的土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焦糊气,无不诉说着白日那场浩劫的惨烈。然而,相比于之前的混乱与绝望,此刻的宁静更像是一种疲惫的喘息,一种风暴过后的死寂。
城市的灯光稀稀落落地亮起,如同劫后余生者惊魂未定的眼睛。救援的车辆穿梭不息,呜咽的警笛声成了夜晚的主旋律。普通人躲在家中,门窗紧闭,祈祷着黎明尽快到来,祈祷着那暗红色的天幕永远不要再降临。
这份宁静,与苏家祖宅深处的凝重伤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凡独自一人,立于祖宅最高的观星台。夜风吹拂着他略显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他的脸色依旧苍白,那是神魂与肉体双重透支后的虚弱,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如同孤峰上迎风的雪松。
下方城市的微弱光芒,映照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却点不亮那深潭之下的冰冷与决绝。赵乾及其党羽的覆灭,并未带来丝毫快意,反而像是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与温情。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仁慈与犹豫,只会让关心之人受到更深的伤害。
他摊开手掌,那枚由极致杀意与道心凝聚的“剑种”在掌心若隐若现,吞吐着冰冷的银芒,引动着周遭惰化灵气中那些尖锐、负面的成分。它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却又与他的神魂紧密相连,如臂指使。
这便是他在“星晦”之下,为自己找到的,最快的“力量”。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很轻,带着迟疑。
林凡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决定了?”酒道人的声音响起,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
“嗯。”林凡的回答简短而有力。
“一个人?”
“一个人。”
酒道人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望向黑暗的南方,那里是连绵起伏的十万大山的轮廓,在愈发稀疏的星光下,如同匍匐的巨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南疆黑巫,传承诡异,盘踞十万大山不知多少岁月。其内部分支繁杂,手段狠辣莫测,更与各种蛊毒、尸傀、邪神牵扯不清。你虽初露锋芒,道心剑种亦是不凡,但独闯龙潭,终究是九死一生。”酒道人的语气带着告诫,却也并无强行阻拦之意。他了解自己这个徒弟,一旦下定决心,便无可更改。
“我知道。”林凡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但晚晴等不起。四十九日,太短。寻找虚无缥缈的‘先天乙木之精’希望渺茫,直捣黄龙,虽险,却有一线生机。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他们伤了她,总要付出代价。”
酒道人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从怀中摸索着,掏出一件东西,塞到林凡手里。
那是一个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皮质酒囊,上面用朱砂绘制着几个歪歪扭扭、却暗合道韵的符文。
“拿着。”
林凡入手微沉,能感受到酒囊中并非液体,而是一种凝练到极致的土行元气,厚重、沉稳,带着一股不动如山的意境。
“这是‘戊土坤元囊’,”酒道人解释道,“里面封存着一道‘后土护身咒’和一道‘缩地成寸符’。催动之法我传你神识。遇到不可力敌的凶险,前者可保你一时无恙,后者能让你瞬息远遁百里。但记住,皆是保命之物,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尤其那缩地成寸符,于你目前状态,负担极大。”
林凡握紧了酒囊,冰冷的皮囊传来一丝淡淡的暖意。他没有道谢,有些情谊,记在心里便好。
“还有,”酒道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此去南疆,山高水险,人心叵测。你之道,虽不依常理,但亦需同道帮扶。若遇可信之人,或可结伴而行。莫要……被仇恨与执念,蒙蔽了双眼,堵死了所有的路。”
林凡闻言,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同道?帮扶?他脑海中闪过李大牛憨厚耿直的面容,柳如烟狡黠灵动的双眸,甚至……那个曾为对手的莫云天。但他们各有牵绊,南疆之险,他如何能开口让他们同行?
更何况,他体内的“道心剑种”时刻散发着冰冷锐利的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感觉自己仿佛正行走在一条越来越窄的独木桥上,两侧皆是深渊。
“我明白。”他最终只是低声回应,听不出情绪。
酒道人知道他并未听进去,也不再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雏鹰总要离巢。你爷爷当年,也是这般一个人,一把剑,闯出的名头。记住,活着回来。苏家丫头,还在等你。”
“等我”二字,如同重锤,敲在林凡心上。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软弱、犹豫、乃至那丝潜藏的恐惧,都死死压入心底最深处。
他转身,对着酒道人,深深一揖。
然后,不再回头。
身影一晃,已如一道融入夜色的青烟,悄无声息地掠下观星台,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江南市依旧残留着伤痛与不安的建筑阴影之中,向着南方,义无反顾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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