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眼中已满是惊异与对师父超凡入圣医术的由衷叹服,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师父!我……我好像确实感觉到了!那一点不一样的‘异样拨动’;
虽然极其微弱,时隐时现,但……但似乎真的存在!与正常的脉跳截然不同!”
华佗见他终于凭借自身能力捕捉到了那关键的证据,这才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但语气依旧保持着师者的严肃与对病情的极度审慎:
“医道无穷,脉理精微,奥秘皆在于此‘用心’二字。
日后断不可再仗着小聪明而心生浮躁,需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尤其在面对此等关乎性命的险症时!
此刻既已确认,便知凶险更甚,时机稍纵即逝,容不得半分耽搁,准备施针吧!”
恰在此时,仆役气喘吁吁地端着一铜盆滚沸、蒸汽腾腾的开水快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屋中的小几上。
灼热的水汽瞬间弥漫开来,为本就凝重的房内更添了几分紧张与不安。
几乎就在仆役躬身退下的同一时刻,厚重的门帘再次被一只布满皱纹却异常稳定的手掀开。
一位身着深色暗纹绸衫、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持一根光滑沉香木拐杖的老妪;
在一个眼眶通红、面色憔悴不堪的妇人搀扶下,步履虽略显蹒跚,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踏入了房内。
老妪虽年事已高,背脊微驼,但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扫视过来时;
却依旧锐利如鹰,蕴含着积威多年的威严与此刻难以掩饰的、深切入骨的忧虑。
昭阳一见老妪,急忙撇下一切,快步上前深深躬身行礼,语气中充满了愧疚、急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
“大人(对母亲的尊称),您……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此处有儿子在盯着便好,您年事已高,气血已衰,此地病气弥漫,实在不宜久留,莫要为此太过操劳忧心,伤了根本啊!”
老妪闻言,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儿子一眼,手中拐杖“笃”地一声轻轻顿在青石地面上;
声音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与不容置疑的坚决,更带着一丝对儿子“见外”的嗔怪:
“哼!我这把老骨头能不来么?
信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嫡亲孙儿,是你和紫儿(指身旁的妇人,昭阳之妻)年过三旬才得的独苗,是咱们白亭昭氏延续血脉、传承家业的唯一希望!
如今他躺在这榻上生死未卜,气息奄奄,你让我在家里如何坐得住?
听着那些模棱两可的消息,岂不是要将我这把老骨头活活急死、忧死在这空荡荡的宅院里!”
搀扶着老妪的妇人,正是昭阳的妻子昭柳氏(紫儿是其闺名)。
她闻言,本就红肿的眼圈愈发酸涩,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积聚、打转;
声音因连日哭泣而嘶哑,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属于宗妇的坚韧,低声对婆婆道:
“大人……眼下,眼下最要紧的,是信儿的性命。
若是……若是苍天无眼,信儿真有个什么万一……”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用力吸了口气,才艰难地继续;
“也万万不可让昭家香火就此断绝。
到时……到时便让阳哥他……遵照族规,尽早纳一房好生养的妾室吧,延续宗祠血脉要紧。”
她说得异常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尖上剜下来的肉,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这显然已非一时冲动,而是作为昭氏宗妇,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里,反复思量、痛苦挣扎后;
为家族存续必须做出的抉择与牺牲,话语中透出的深明大义背后,是无尽的悲凉与母性的哀恸。
老妪昭周氏用力反手握了握儿媳冰冷颤抖的手背,那动作既是无言的安慰,也是对她深明大义、顾全家族的肯定。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已准备就绪、正要施针的华佗与陆渊。
她轻轻推开儿媳的搀扶,努力挺直了些腰背,向着华佗的方向,姿态放得极低,双手扶杖,竟微微欠身,言辞恳切至极:
“老身昭周氏,携不肖子昭阳,见过华神医,陆小先生。
孙儿之疾,已令群医束手,如今只得仰仗神医施展回春妙手,夺天地之造化,救我这苦命孙儿于濒死!
老身在此承诺,只要能保住信儿性命,无论需要何等珍稀药材,天涯海角我昭家也必为神医寻来!
或是要我昭家付出何等代价,倾尽家资,亦在所不惜,绝无半句虚言!”
老夫人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祖母的剜心之痛与大家长的决断魄力,将这救治的意义,提升到了关乎家族存续的最高层面。
华佗手上动作丝毫未停,精准地为昭信推拿着穴位,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如古井无波,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分量:
“老夫人言重了。
医者父母心,济世活人乃老朽本分,既遇此症,自当竭尽全力,穷究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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