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毒翁望着那张刻进骨髓、日思夜想的脸庞,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木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闷响。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絮,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竟只憋出一句带着懊恼的话:“哎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看我这副样子,头发乱着,衣服也沾了灰,都没来得及拾掇拾掇,连最好的一面都没给你瞧见。”
说罢,他还下意识地抬手,胡乱扒了扒沾着尘土的衣襟,指尖都在发颤,眼底翻涌着震惊、狂喜,还有几分手足无措的窘迫,活像个初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女子闻言,眼底的怅惘瞬间化开,漾起一抹浅浅的笑。
她眉眼弯弯,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岁月沉淀的温柔,那双眼眸清亮如水,依稀能瞧见当年兰草坞畔的灵动模样,正是苏清无数次在水毒翁的描述里,在自己的梦境里勾勒过的样子。
“我如今也只是素面朝天,身上的裙子还是多年前的旧物,半点刻意打扮都没有,那你会觉得我丑吗?”
她的声音清冽柔和,带着几分打趣,又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那怎么会!”水毒翁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这些年的模样都刻进眼里,“你还是这么好看,比当年在兰草坞初见时,还要添几分韵味,半点没老。”
这话落音的瞬间,一旁的苏清浑身猛地一颤。
她攥着长剑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剑鞘撞在地面发出一声轻响。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眼前这张温柔含笑的脸,和记忆里模糊的轮廓、爹爹口中的描述,一点点重合。
她往后踉跄了半步,嘴唇哆嗦着,声音里满是失而复得的不可置信,带着浓重的哭腔,一字一句都发着颤:“你……你真的是我娘吗?”
女子的目光落在苏清身上,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瞬间漫过汹涌的情绪,疼惜、愧疚、思念,层层叠叠地涌上来。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清便再也克制不住,疯了似的扑过去,一把抱住女子的腰,将脸埋进她月白色的裙衫里,哽咽着喊出了那个在心底念了无数遍的称呼:“娘——!”
女子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缓缓抬手,轻轻抚上苏清的发顶,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带着久违的暖意。
她低头看着怀里哭得浑身发抖的女儿,眼眶也渐渐红了,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半晌才挤出一声带着颤音的回应:“清儿……我的清儿……”
水毒翁站在一旁,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看着女子眉眼间熟悉的温柔,眼眶也热得发烫。
他吸了吸鼻子,走上前,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气里满是委屈与不甘:“晚怡,我找了你这么多年,前些日子听说你在京城现身,我满心欢喜地带着清儿赶过去,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却连你的影子都没瞧见。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失望而归,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石室里遇见你?你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女子轻轻拍着苏清的后背,等女儿的哭声稍稍平复,才抬眸看向水毒翁,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苦笑:“当年我听说你加入了鎏金阁,心里又急又怕,怕你误入歧途,便也想方设法混了进来。可进来后才知道,鎏金阁分阁众多,规矩森严,我和你竟在两个毫无交集的分阁里,连传递消息都难如登天。”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怅然:“我只能一边假意替他们做事,一边暗中打探你的下落。上次听说有人在京城见过你的踪迹,我立刻就借故赶了过去,可找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能遇上。想来那些说在京城见过我的传言,就是这么传出去的吧。我没能找到你,只好又折返回来,继续在这暗阁里熬着,盼着总有一天能和你重逢。”
满室的兰草香袅袅萦绕,伴着母女俩压抑的哭声,伴着水毒翁难言的唏嘘,竟将这地下石室的阴寒,都驱散了大半。
苏清哭了好一会儿,才从苏晚怡怀里抬起头,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鼻尖还微微抽着。
她抬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攥着苏晚怡的衣袖不肯松开,像是生怕一松手,娘亲就又会消失不见。
“娘,”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点沙哑的鼻音,目光却急切地看向门口,“这暗室机关重重,我们被困在这里好一阵子了,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我的同伴们也都落在这底下了。沈清辞她伤得重,到现在还昏迷着,可龙砚心思缜密,武功又高,有他护着,定然不会让清辞受半分委屈;蒋宇涵那人看着疯疯癫癫的,可真遇上事,身手一点不含糊,之前虫娘昏迷的时候,他急得眼睛都红了,守着人寸步不离,也肯定能护好她……可我还是放心不下。”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坚定,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盼看向苏晚怡:“还有天枢,她被狛枝身边那个女人掳走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我想先跟着你出去,找找天枢的下落,等把大家都找齐了,我们再一起回京城的宅子。”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向往,还有点怕苏晚怡拒绝的忐忑:“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聚一聚,好不好?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跟你和爹爹一起吃过一顿安稳饭呢。”
水毒翁在一旁听着,眼眶又热了。他走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苏清的肩膀,又看向苏晚怡,语气里满是恳切:“晚怡,清儿说得对,我们得先出去,把孩子们都找回来。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团聚的日子,总能盼到的。”
苏晚怡看着女儿眼里的期盼,又看向水毒翁眼底的恳切,心头一软,伸手将苏清揽进怀里,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却带着几分笃定:“傻孩子,有娘在,自然有办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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