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里的空气,像是暴雨前低气压闷在炉膛里烧过一般,吸一口都带着沉甸甸的铁锈味。
太子殿下前几日雷霆震怒,整个宫苑都噤若寒蝉。
紧接着,一道措辞严厉、却又名正言顺的谕令就下来了——“整肃宫纪,严查懈怠”。
理由光明正大:太子偶感微恙,需静养,东宫仆役懈怠,当肃清!
薛仁贵这柄“陌刀”,终于找到了最能发挥威力的地方。
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如同最老练的猎手,沉着脸,带着他那群同样杀气腾腾、刚从漠北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东宫左卫率精锐,如同一群无声的幽灵,开始在东宫庞大的建筑群落里,一寸一寸地“犁地”。
没有呼喝,没有鞭打。
但那沉闷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甲叶摩擦的冰冷声响,以及那些锐利如鹰隼、毫不掩饰审视与怀疑的目光,本身就构成了巨大的压迫。
薛仁贵走在最前头,他那魁梧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小山,蒲扇般的大手按在腰间横刀的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查!”
他嘴里就一个字,低沉得像闷雷滚过。
身后的士兵立刻如臂使指,分头扑向指定的区域。
库房、马厩、膳房、浆洗坊、甚至宫人居住的下房,每一扇门都被推开,每一个角落都被翻检。
箱笼倾倒,床铺掀开,连墙角的老鼠洞都没放过。
“头儿!这厮账目不清!库房少了三匹上好蜀锦!”
一个士兵粗鲁地拽着一个面白无须、体态微胖的内侍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拖到薛仁贵面前。
那内侍抖得如同秋风里的落叶,裤裆眼见就要湿了。
薛仁贵眼皮都没抬:
“带走!送内侍省,让他们好好查查他的爪子还干不干净!”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决意味。
贪污,这是杀头的罪过之一。
“薛将军!这贱婢枕头底下藏着掖掖!”
另一个士兵从一个年轻宫女的被褥下翻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几件成色不错的银簪和一小块碎金子。
“说!哪偷的?还是哪个侍卫塞给你的定情物?”
士兵厉声喝问。
宫女吓得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是奴婢攒的月钱,还有以前主子赏的。”
“攒月钱攒金锭子?当老子是突厥蛮子好糊弄?带走!分开审!”
薛仁贵不耐烦地挥挥手。
“头儿!这家伙形迹可疑!”
一个负责巡查宫墙的矮个子侍卫被推搡过来,他眼神躲闪,
“昨夜该他值守东北角楼,却溜了小半个时辰!问他去哪了,支支吾吾说闹肚子!”
薛仁贵粗糙的大手捏住那侍卫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那双虎目如同两把烧红的铁锥,直直刺入对方眼底深处:
“闹肚子?拉裤裆里了?还是脑袋被门夹了,忘了自己该站哪儿?嗯?!”
那侍卫被这杀气腾腾的目光一刺,腿一软,差点跪下,声音都变了调:
“将、将军饶命!小的、小的昨夜是溜去赌了两把骰子。”
“玩忽职守?押下去!按军法,先抽二十鞭子!再查查他最近都跟谁赌!”
薛仁贵松开手,像丢开一块破布。
短短两三日,东宫如同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
薛仁贵雷厉风行,连根拔起七八个问题人物。
有手脚不干净贪墨的,有玩忽职守偷懒耍滑的,还有背景不清、与宫外某些来路不明的商人过从甚密的。
一时间,东宫监牢人满为患,内侍省和侍卫统领那边也被塞满了待审的名单。
整个东宫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走路都恨不得踮着脚尖,生怕弄出点声响引来那群杀神。
薛仁贵大步流星走进显德殿偏书房,将一份墨迹未干的名单“啪”地一声拍在李承乾的书案上,震得笔架上的紫毫笔都跳了跳。
他端起案上一碗早就凉透的粗茶,咕咚咕咚灌下去,抹了一把络腮胡子上沾的水渍,瓮声瓮气地抱怨:
“殿下,人是抓了不老少,一个个看着都像耗子!可俺老薛这拳头打在棉花上,没劲! 尽是些偷鸡摸狗、赌钱耍滑的腌臜货!那个溜得比兔子还快的‘绿毛’鬼影子都没摸着!还有那个敢动您‘绿毛宝贝’的黑手,连根毛都没揪出来!”
他一脸憋屈,仿佛空有千斤之力无处发泄。
李承乾正提笔批阅一份奏疏,闻言笔锋未停,只在朱砂点上轻轻一顿,留下一颗饱满欲滴的红痣。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哦?是吗?仁贵啊,清水池塘里,最先浮上来的,永远不会是沉在水底最深的那条鱼。你掀起的浪头够大了,很好。该沉下去的,总会沉的。该动的老鼠,也总会再动的。名单放下,你去歇着便是。”
薛仁贵挠了挠头,似懂非懂。
殿下这话听着像是夸他,又像是在说他瞎忙活?
他憋屈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那厚重的背影都透着一股子不得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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