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羡领命,百骑司的阴影无声笼罩长安。
长安城刚刚经历了一场白日惊雷,表面的混乱虽被强行压了下去。
但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铁腥味和冰冷杀机,却如同深秋的浓雾,沉甸甸地渗透进这座煌煌帝都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对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来说,更是夜不能寐。
宵禁的梆子声在死寂的坊巷间空洞地回荡,更添几分肃杀。
寻常百姓早已门窗紧闭,连平日里最是喧嚣的平康坊也罕见地陷入了沉寂,只有巡街金吾卫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如同闷鼓般敲打在所有人的神经上,一遍又一遍,预示着某种风暴的来临。
然而,在某些高门大院之内,却是灯火通明,彻夜不息。
后堂密室,厚重的帘幕低垂,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也隔绝了可能窥探的视线。
空气里弥漫着上等沉香的清冷气息,却压不住那几乎要凝结成冰的紧张与焦灼。
博陵崔氏族长崔敦礼,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气度雍容的门阀巨擘,此刻却如同一头困在笼中的老兽,背着手在铺着波斯地毯的房间里急速地踱步。
烛火将他烦躁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在四壁珍贵的字画上。
他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再无半分从容,眉头紧锁,沟壑深重,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咯咯作响,泛出青白色。
“查!李君羡那条皇帝豢养的疯狗,已经带着他的百骑司崽子们扑出来了!”
崔敦礼猛地停住脚步,声音因为极力压低而显得嘶哑尖锐,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的惊怒,
“查马!查草料!查沿途接触!查弩箭来源!最重要的查崔九郎是谁指使陷害我崔氏的!这条条线,他娘的都往我们这边绕!那匹该死的疯马,最后经手喂它加了‘料’的夜草的,是我们清河旁支出身的一个马夫!”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一张紫檀小几上,震得上面一只官窑青瓷茶盏跳了起来,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姓李的这是要借太上皇遇袭这把火,直接把咱们架上去烤!刮骨!他这是要活生生刮掉我们一层皮肉骨髓!”
坐在他对面阴影里的清河崔氏族长崔琰,闻言却是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他身形清瘦,穿着深色的直裰,仿佛要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唯有一双眼睛,在摇曳的烛光下亮得惊人,如同淬了毒的寒星。
他端起面前早已冰凉的茶碗,慢条斯理地撇了撇根本不存在的浮沫,动作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世家矜持。
“敦礼兄,稍安勿躁。”
崔琰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冷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或者说,是一种更深的冷漠,
“他李世民缺的,从来不是动我们山东各家、动五姓七望的理由。他缺的,是一把能斩断千年盘根错节、又不会反崩了他自己满口牙的刀!”
他放下茶碗,瓷底与桌面发出清脆的“叮”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密室里格外刺耳。
“太上皇遇刺,动静太大。他暴怒是真,但借题发挥、清除异己更是刻不容缓。这根刺,无论是不是我们扎的,他都必定会狠狠攥住,往我们肉里拧!”
崔琰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崔敦礼焦虑的面孔,
“你慌,你乱,正中他下怀,给了他更快落刀的借口。”
崔敦礼喘着粗气,瞪着崔琰:
“那你说怎么办?坐以待毙?等着百骑司那帮酷吏拿着带倒钩的铁链子来锁人?!”
“怎么办?”
崔琰嘴角勾起一丝极淡、近乎残忍的弧度,
“天一亮,备厚礼。我们几个老家伙,亲自进宫,去哭!”
“哭?”
崔敦礼一愣。
“对,哭!”
崔琰斩钉截铁,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精光,
“哭得越惨越好!哭我们蒙受不白之冤!哭有人构陷忠良!哭我们山东各家对大唐朝、对陛下的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鉴!把‘诚意’,给他捧到御案上去!分量要足,足到他李世民一时半会儿,舍不得掀桌子!”
他微微前倾身体,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
“矛头要巧妙地引出去。暗示,懂吗?陇右那边不是还有些‘余孽’惶惶不可终日?或者某些见不得我们与陛下‘君臣相得’的‘小人’,在暗中使劲儿?这潭水,光我们山东几家浑,太显眼。得把更多的人,拖下水!”
崔敦礼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一丝同样阴冷的了然爬上眉梢。
他缓缓坐回椅子,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引出去、引出去,好!哭!厚礼!引祸水!”
五更鼓歇,东方天际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
昨夜短暂的雷雨带来的湿润凉气尚未散尽,承天门外宽阔的广场上,湿冷的石板反射着微光。
几辆没有任何家族徽记、式样也极其普通的青幔马车,碾过积水洼,发出沉闷的“咕噜”声,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宫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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