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深处,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坳里,几间看似普通的夯土茅屋依山而建,外面围着简易的篱笆,更像是个不起眼的猎户落脚点。
然而,篱笆之内,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带着特殊草木清香的碱水味道,还有蒸煮树皮时散发出的湿热气息。
几口巨大的石砌蒸煮池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蒸腾;旁边是石碾、水碓,几个壮实的工匠赤着膊,喊着号子,挥汗如雨地捶打着浸泡好的树皮纤维;再往里,是抄纸的浆池和贴墙烘干的火墙。
李承乾一身粗布短打,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正和几个头发花白、手上布满老茧的老工匠围在一张条案前。
条案上,铺着几张刚刚烘干、还带着温热的纸张。
那纸张,在从简陋窗户透进来的天光照耀下,呈现出一种令人惊叹的、近乎羊脂白玉般的色泽!
质地均匀细腻,绝非市面上那些发黄发脆、粗糙不堪的寻常麻纸可比。
一个姓胡的老工匠,手指有些颤抖地抚摸着纸面,老眼昏花的双眼里此刻闪烁着激动至极的光芒,声音哽咽:
“成了!殿下!真的成了!您瞧这颜色!这韧劲儿!”
他小心翼翼地捻起一角,轻轻撕扯,纸张发出柔韧的“嘶啦”声,却没有轻易断裂。
“老头子我打了一辈子纸,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比宫里用的藤角纸、蚕茧纸都不差!不,比那些更匀称,更、更温润!”
旁边另一个姓孙的老匠人,更是激动得直拍大腿:
“乖乖!殿下您那套‘灰水蒸煮去胶、反复捶打匀浆、分层抄造’的法子,神了!真神了!这纸要是拿出去,那些视若珍宝的‘薛涛笺’都得羞死!”
李承乾的脸上也露出了连日辛劳后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拿起一张纸,对着光仔细查看纸浆纤维的分布,又用手指肚感受着那独特的柔滑与韧性。
这成果来之不易,是他结合魂穿现代时模糊记忆和这个时代工匠经验,反复试验、调整配方和工艺,耗费了大量心血和钱粮才换来的。
“胡翁、孙翁,还有诸位师傅,辛苦了!”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敬意和喜悦,
“没有诸位的巧手和经验,光靠我的那点想法,不过是纸上谈兵。这纸,是咱们一起熬出来的心血!”
他放下纸,目光灼灼地看向众人,压低声音,语气却异常郑重:
“不过,这‘心血’,眼下还是咱们最大的秘密。这纸坊,这工艺,绝不能泄露出去半点风声!诸位都是签了死契、家小都安置妥当的人,我李承乾在此保证,待到此物真正派上大用场,安定天下寒士之心时,诸位的功劳,朝廷绝不会忘!该有的富贵荣华,一样不少!”
“殿下放心!小老儿们心里有数!”
“对!打死也不说!”
“咱们的嘴比那终南山的石头还硬!”
工匠们纷纷拍着胸脯保证,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眼前这位太子的感激与信服。
他们知道,这新纸一旦问世,必将引起轰动,而他们这些匠人,也将跟着水涨船高。
就在这时,茅屋的木门被轻轻叩响三下,两短一长,是约定的暗号。
“进来。”
李承乾收敛笑容。
门被推开,一身风尘仆仆、作行商打扮的裴行俭闪身而入,迅速关好门。
他脸上没有一丝在太安宫时的温雅,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殿下。”
裴行俭快步走到李承乾身边,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
“有情况。我们的人发现,最近半个月,长安及周边几个大县市,尤其是蓝田、户县、周至这几个靠山、盛产构树(也叫楮树)和青檀木的地方,市面上所有可用于造纸的构树皮、青檀皮,甚至是桑皮,都被几股不明势力以高出市价三成甚至五成的价格,疯狂扫货!货源几乎被截断殆尽!”
李承乾眼神陡然一凝:
“不明势力?查清楚是谁了吗?是世家囤积居奇?还是造纸行会想垄断?”
裴行俭摇摇头,声音更沉了几分:
“手法很隐蔽,通过不同的牙行、商号出面收购,层层转手,追查起来如同雾里看花。但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们顺藤摸瓜,最终发现有几笔数额巨大的钱款,源头疑似指向了魏王府下辖的几家皇商产业!虽然他们做得极其干净,用了多次洗白,但百骑司内部有我们的人,从几个关键环节的账目流向和人员调动中,嗅到了魏王府的影子。”
“魏王府?青雀?”
李承乾眉头紧紧锁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条案边缘,
“他收购这么多造纸原料做什么?魏王府有自己的造纸作坊?规模需要这么大?还是说--”
他心中念头飞转。
魏王李泰,喜好风雅,结交文士,府中刊印书籍、消耗纸张量确实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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