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猛地低喝一声,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他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那叠信纸,手指在其中几张泛黄的、用暗褐色墨汁书写的交易单据副本上急促地划过。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猛地从自己怀中贴身的内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已经磨损的旧纸片——那是当初在陇右截获的、所谓“投诚”突厥小贵族的密信副本!
他将旧纸片副本,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案几上,与那些新送来的交易单据副本并排放在一起。
烛光下,裴行俭的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贴到纸张上,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
一丝一毫地扫过两份文件上的每一个笔画转折,每一个顿挫提按,每一个细微的墨点飞白!
“殿下!您看!”
裴行俭猛地直起身,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笃定,指向两份副本上几个关键的字,如“铁”、“药”、“月牙湖”等字的写法,
“钩画的弧度!撇捺的力道!尤其是这个‘口’字旁的写法,转折处那一点微不可察的顿挫!”
“还有这笔‘捺’,末尾那一点点虚浮的飞白!一模一样!绝对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猛地抬头,看向李承乾,眼神亮得惊人,带着洞穿迷雾的锐利:
“陇右那封所谓的‘投诚信’,根本就是个幌子!是障眼法!写信之人,与此次走私资敌的执笔人,是同一个!”
“或者说,是同一伙人!这绝非巧合!陇右那场戏,和今夜这包东西,穿的是同一条裤子,唱的却是一出双簧!”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紧随其后,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在头顶轰然爆开!
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书房内三人凝重的脸庞。
巨大的雷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随即,瓢泼大雨如同天河倒灌,哗啦啦地倾泻而下,猛烈地敲打着宫殿的琉璃瓦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
在这震天动地的雨幕雷音中,李承乾缓缓地、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他脸上的震惊与愤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沉静。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所有的情绪都被冻结、沉淀,最终化为深不见底的寒潭,闪烁着幽冷而危险的光芒。
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如同他此刻翻涌的思绪。
他没有看那些“铁证如山”的信件,也没有看裴行俭指出的惊人笔迹吻合。
他的目光,穿透了摇曳的烛火,穿透了紧闭的窗棂,穿透了外面倾盆的雨幕,仿佛落在了某个更加遥远、更加黑暗的棋局之上。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刺骨、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
“山东与陇右,狗咬狗?”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锋,在雷雨声中清晰地割开凝滞的空气,
“还是---”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电,扫过薛仁贵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扫过裴行俭因震惊而绷紧的身体,
最终落回那堆散发着阴谋气息的纸张上,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有人想一箭双雕?!”
“一箭双雕?”
薛仁贵愕然,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冲得一滞,铜铃大眼里满是困惑,
“殿下,啥意思?谁雕谁?”
裴行俭却是浑身一震!
如同被冰冷的闪电劈中!
他猛地看向李承乾,又猛地低头看向那叠“证据”,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是啊!
太巧了!
巧得令人心寒!
陇右的“投诚信”刚刚被他们识破是陷阱,这指向山东崔氏通敌的铁证,就如此“及时”、如此“详尽”、如此“恰到好处”地送到了东宫门前?
而且,还恰好暴露了与陇右信件相同的笔迹?
这哪里是雪中送炭?
这分明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送信之人,怕是比信里的刀更毒!
“殿下!这信恐是有人故意为之!意在---”
裴行俭的声音艰涩,带着后知后觉的惊悚。
“意在借孤这把刀,替他杀人!”
李承乾冷冷地接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洞悉阴谋的冰冷,
“好狠的心思!好毒的手段!无论孤信与不信,这包东西,都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刀!”
“信了,孤与山东门阀立刻就是你死我活,正中某些人下怀!不信,若此事为真,资敌大罪,孤便是包庇,万劫不复!”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压迫感十足的影子。
他走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被狂风骤雨蹂躏的庭院。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抽打着窗纸,发出密集如鼓点般的声响。
那狂暴的雨声,仿佛映衬着他此刻内心汹涌的惊涛骇浪。
书房内陷入死寂,只有窗外肆虐的暴雨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扶苏双穿:用科技打造日不落唐朝请大家收藏:(m.zjsw.org)扶苏双穿:用科技打造日不落唐朝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