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深沉难测,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是欣慰?
太子有能力,有手段,能打造出如此强军!
是警惕?
这强军就在东宫,就在储君手中!
是审视?
承乾此举,真的只是为了“防突厥”吗?
“嗯。”
李世民最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否定。
他拿起朱笔,在那份奏报上批下几个字:
“览。所奏允准。着兵部酌情拨付所需铁料、牛筋等物。务求精练,以备不虞。”
“陛下圣明。”
李靖躬身。
心中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皇帝允准了,甚至拨付物资!
这意味着什么?
是单纯的信任?
还是更深层次的平衡与试探?
他看着皇帝批下的那“以备不虞”四个字,只觉得字字千钧,寒意森森。
夜幕低垂,东宫丽正殿书房。
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无形的肃杀。
李承乾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如鹰隼,扫过北疆蜿蜒的长城,扫过陇右广袤的戈壁,最终定格在西域那片被黄沙半掩的路径上。
裴行俭肃立在他身后,低声汇报:
“影子已抵高昌,传回消息,法师一行七日前已平安进入高昌国境,裴都护(裴行俨)派出的精锐已秘密接应上,沿途未见异常。只是---”
“只是什么?”
李承乾没有回头。
“影子在高昌暗市,听到一则流言。”
裴行俭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说有一批来自中原的‘好铁’,绕过了河西,正试图走北庭故道的隐秘商路,往突厥王庭的方向运。数量似乎不小。”
李承乾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铁?是生铁还是打造好的刀枪?”
“流言模糊,未能确认。但时间点颇为微妙。”
裴行俭道。
“北庭故道---”
李承乾的手指,在舆图上那条几乎被遗忘的古道痕迹上划过,
“真是煞费苦心啊。”
薛仁贵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
“殿下!俺回来了!”
他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白天在训练场上的兴奋劲,但看到李承乾和裴行俭凝重的脸色,立刻收敛了几分,瓮声道:
“新家伙什都分发下去了,那帮小子们,跟过年捡了金子似的!照这练法,用不了俩月,保管脱胎换骨!到时候什么突厥狼骑,保管给他戳成筛子!”
他挥了挥砂锅大的拳头。
“脱胎换骨?”
李承乾终于转过身,烛光映照着他半边脸庞,明暗不定,眼神锐利如刀锋,
“仁贵,你觉得,孤费尽心思弄来这些军械,就只是为了对付突厥人?”
薛仁贵一愣:
“啊?那、那不然呢?”
裴行俭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薛将军,突厥人,在关外。可有些‘狼’,是披着人皮,藏在关内的。他们的牙,藏在奏章里,藏在流言里,藏在万里之外的商道上。”
薛仁贵铜铃大眼眨了眨,似乎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他挠挠头:
“殿下是说那些背后使绊子的家伙?崔家?还是魏王?”
他提到魏王时,声音下意识压低了些,眼中却闪过一丝凶光,
“那敢情好!等咱们兵强马壮,直接---”
他做了个劈砍的手势。
“直接什么?提兵杀进魏王府?还是冲进崔家大宅?”
李承乾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他缓步走到薛仁贵面前,目光如实质般刺入这位猛将的眼中,
“仁贵,勇猛是刀锋,但握刀的手,得知道什么时候该出鞘,什么时候得藏在鞘里!”
“朝堂不是校场,敌人不会站在那里等你冲锋!刀在鞘中,未必不如出鞘的刀锋更令人忌惮。”
他转身,再次看向那幅巨大的舆图,手指重重地点在长安的位置,声音冰冷而坚定:
“练兵!练的是兵,更是练给这长安城里城外,所有明里暗里盯着东宫的人看!”
“让他们看清楚,孤的刀,是什么样子!”
“让他们掂量掂量,想碰东宫,想碰孤正在做的事,他们的脖子,够不够硬!”
“突厥秋狩?”
李承乾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如同寒冰碎裂,
“那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靶子!真正的猎场,从来都不在塞外黄沙,而在这朱门宫阙、锦绣长安!”
他猛地回身,目光扫过薛仁贵和裴行俭,斩钉截铁:
“继续练!往死里练!装备要精,配合要熟,杀气要盛!孤要的,是一支能随时拉出去,就能摧城拔寨的铁军!是一支能镇住长安魑魅魍魉的定海神针!”
“两月!”
李承乾竖起两根手指,眼中寒芒爆射,
“两月之后,佛道辩经,玄奘法师抵京!那才是真正的大戏开场!”
“孤倒要看看,在这煌煌神都,朗朗乾坤之下,是孤新磨的刀快,还是那些暗地里伸过来的爪子更硬!”
窗外,夜色如墨。
书房内,烛火在李承乾眼中跳跃,映照出一片冰冷而炽烈的战场。
校场上的金戈铁马,两仪殿中的暗流试探,万里之外的铁流与阴谋,如同无数条看不见的线,最终都汇聚在这东宫之主的指尖。
磨刀霍霍,甲光向日,这长安的天,已被这无声的锋芒,悄然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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