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盛夏午后,蝉鸣聒噪得像要把太极殿的金瓦掀翻。
殿内却冰鉴森森,寒意刺骨。
李世民端坐御座,面沉如水,手指缓慢地敲击着紫檀扶手,发出规律的“笃、笃”声,每一下都像敲在殿下群臣紧绷的心弦上。
“甲字工坊,国之重器!”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重,清晰地压过了殿外恼人的蝉鸣,
“一场‘意外’失火,核心工匠‘罹难’,关键图纸‘焚毁’!”
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垂首肃立的众人,最终落在低头不语的李承乾和面露关切的文官武将身上,
“查!给朕彻查!百骑司、刑部、工部,三司会审!一月之内,朕要看到结果!是天灾,还是人祸?工匠尸骨何在?图纸灰烬几何?朕,一个字都不信!”
“臣等遵旨!”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重臣齐声领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皇帝这话,听起来是查工坊失火,但那股压抑的怒火和冰冷的审视,分明指向更深、更敏感的地方——对太上皇旧部、对隐太子残余势力的清洗,恐怕要借着这股东风,比上次李靖大败刮得更狠、更彻底了!
这是一记裹着雷霆的饵,钓的是藏在浑水下的巨鳄。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飞出宫墙。
魏王府书房内,冰块的凉气也压不住李泰眼底的灼热。
他挥退报信的心腹,手指因兴奋微微颤抖。
“查?好啊,查得越狠越好!”
他对着空气低笑,声音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意,
“老头子这把火,烧得好!大哥啊大哥,你费尽心机‘搬山’,搬走的可不止是工匠图纸,是把你自己架在火上烤啊!百骑司、暗卫、父皇的怒火,看你这次怎么躲!”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飞快写下一封密信,字迹锋利:
“饵已下,水已浑。盯紧东宫,尤其裴行俭此人,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长安这场火,烧不尽真金,但能烤出藏在灰里的鬼! 看他能蹦跶几时!”
与此同时,东宫偏殿。
“裴卿,此番南下,虽折损人手,然核心工匠与物料大半保全,功莫大焉!”
李承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许与痛惜,亲手将一盘黄澄澄的金锭推到裴行俭面前,
“这是兄弟们应得的!把这些给那些兄弟们分一下吧。家中老人小孩妇孺以后东宫负责生老病死读书成人,解决兄弟们后顾之忧,让他们在天之灵能够欣慰!”
殿内熏香袅袅,李承乾的声音透着温和。
然而裴行俭单膝跪地,头深深低下,盯着冰凉的金砖地面,那金锭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
陈武那张从幽州护他回长安时豪爽带笑的脸,以及在野猪涧那绝望的嘶吼,还有那句临死前挡住追兵大喊的“大人快走!别管我!”,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尖上。
这份“功劳”,沾着陈武和那些死去弟兄的血!
“臣,谢殿下隆恩!”
裴行俭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干涩沙哑,
“然臣愧不敢当。陈武他们---”
“将士用命,忠烈可嘉!”
李承乾打断他,语气陡然转为沉痛,
“他们的抚恤,孤在你回来以前已命人加倍发放,家小孤亦会照拂。裴卿,逝者已矣,生者当继承其志!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他走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工坊之事,父皇震怒,风雨欲来。东宫安危,系于卿身!打起精神来,莫要沉溺哀思!不要让兄弟们白白牺牲。”
“臣,明白!”
裴行俭重重叩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皮肉的刺痛压下胸腔翻涌的酸涩与愧疚,
“定为殿下效死!”
夜色如墨,笼罩着长安城西一处狭窄破败的里坊。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炭火、污水和廉价酒气混合的沉闷味道。
裴行俭换了一身最普通的青布袍,如同一个寻常的夜归小吏,避开更夫和巡街武侯,七拐八绕,停在了一扇油漆剥落、门板开裂的木门前。
他没敲门,手指在门框上方一处不起眼的缝隙里摸索片刻,抠出一小块松动的木楔,这才屈指在门板上叩出三长两短的暗号。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昏黄的灯光泄出,映出一张憔悴浮肿、双眼红肿如桃的中年妇人脸庞——正是陈武的遗孀,孙氏。
“裴、裴大人?”
孙氏看清来人,声音带着哭腔和惊惶,慌忙将门拉开些,
“您、您怎么来了?快、快请进,外面---”
她紧张地左右张望。
“嫂子,不必多礼。”
裴行俭闪身进门,迅速将门闩好。
逼仄的小院里堆满杂物,仅有的两间小屋透着贫寒。
正屋中央,一个小小的灵牌摆在缺了腿的矮桌上,前面供着一碗清水和几个干瘪的糙面饼子。
陈武那不满十岁的儿子狗儿,蜷缩在角落的草席上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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