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闷痛得喘不过气。
他默默走到灵牌前,上了一炷香,深深三揖。
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轻轻放在桌上,推给局促不安的孙氏。
“嫂子,这些钱,你收好。是殿下额外抚恤的,还有些是我的一点心意。给狗儿添件冬衣,买些粮食。”
他看着孙氏枯槁的脸,声音艰涩,
“陈大哥是为我的命令而死,我裴行俭---”
“大人快别这么说!”
孙氏突然“扑通”跪倒在地,泪水汹涌而出,
“当家的走前就说过,跟着裴大人您,是为了一桩天大的前程,死了也值!他是心甘情愿的!只求您看在当家的份上,以后能照拂狗儿一二,给他条活路。”
她泣不成声,砰砰地磕头。
“嫂子!快起来!”
裴行俭心头巨震,眼眶瞬间红了,急忙俯身搀扶,
“我裴行俭在此立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狗儿就是我亲生孩儿!我定护他周全,让他读书识字,长大成人!”
他将孙氏扶起,看着她眼中那绝望深处燃起的一丝微弱光亮,喉头哽咽,
“陈大哥的恩义,我永世不忘!”
孙氏抽泣着,千恩万谢。
她抹着泪,忽然想起什么,指着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破旧不堪的旧藤箱:
“当家的好像有东西留给您,出事前那晚,他回来得特别晚,心事重重,一个人在那箱子里摸了半天,说万一他回不来,让我有机会把这个交给您。可他没说是什么,我也不敢乱动---”
裴行俭心头猛地一跳!
陈五留给他的东西?
他立刻走到藤箱旁。
箱子很旧,藤条松散,锁扣早已锈坏。
他掀开箱盖,里面是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裤,下面是些小孩的破烂玩具和针头线脑。
“嫂子,我看看?”
“您看,您看!当家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裴行俭深吸一口气,凭着直觉和多年军旅养成的敏锐,手指仔细地摸索箱壁内侧。
粗糙的藤条,陈腐的气味,突然,指尖在箱底一处角落的藤条接缝处,触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凸起和粘腻感!
像是浸过油的布?
他眼神一凝,不动声色地用指甲抠住那块藤条的边缘,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力一掰!
“咔嚓”一声轻响,一小块伪装得天衣无缝的藤条内衬被他撬开!
下面,赫然藏着一个用厚厚黑色油布紧紧包裹、巴掌大小的扁平硬物!
裴行俭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飞快地用身体挡住孙氏的视线,迅速将那油布包取出,塞入怀中。
脸上挤出感激的笑容:
“嫂子,是一些旧信札,陈大哥托我保管而已。您放心,我会收好。”
离开陈五那逼仄冷清的家,裴行俭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空旷宵禁的坊道上狂奔!
夜风刮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怀里的油布包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脏狂跳!
回到自己在东宫卫率值房旁的临时住处,他反锁房门,点燃油灯,灯光将他因紧张而绷紧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颤抖着手,一层层剥开那浸透了桐油、防水密封的油布。
里面,只有两样东西。
一份折叠的、边缘残缺焦黑的黄麻纸。
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有些名字已被墨迹或污渍涂黑,但剩下的---,裴行俭只扫了一眼,瞳孔便骤然收缩!
几个名字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球!
“王君廓?!”
已被诛杀的幽州都督,曾为秦王府旧将。
“李孝常?!”
参与谋反被诛的利州都督,前隋旧臣。
“张亮?!”
现勋国公,陛下心腹?!名字旁有个小小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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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残缺的名单上,赫然是几个早已被贬黜、诛杀或仍居高位、却极其敏感的秦王府旧人或前隋旧臣的名字!
这绝不是一份寻常的名单!
裴行俭强压住翻涌的气血,目光死死盯住另一样东西—— 一枚令牌!
玄铁铸就,沉重冰冷。
样式古朴,非唐非隋,透着一股久远的沧桑感。
令牌正面,没有任何官职或机构名称,只有一个笔力遒劲、透着无尽威严与暮气的古体阴刻大字: 渊!
这字,裴行俭认得!
在弘文馆的碑拓上见过!
这是前隋乃至更早之前,皇室敕令上才会使用的古篆体!
“渊字令?”
裴行俭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那冰冷刺骨的刻痕,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骨瞬间蔓延至全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脑中闪过陈武粗豪耿直的脸,野猪涧那决绝的背影,还有孙氏哭诉那句“为了一桩天大的前程”!
“陈大哥,你效忠的到底是谁?”
他失声喃喃,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这‘渊字令’难道是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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