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甘露殿。
烛火通明,却驱不散殿宇深处那份沉甸甸的、几乎凝结成冰的寂静。
檀香在巨大的鎏金香炉中无声地盘旋升腾,丝丝缕缕,缠绕着龙椅上那道沉默如山的身影。
李世民斜倚着扶手,手中那份刚从剑南道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薄薄的几页素绢,却似有千钧之重。
他已经看了三遍。
每一遍,目光都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划过那些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文字:
伪造的“渊字令”信物、沾着泥污的雀金绸龙袍、指向魏王府的口供画押记录、柳元、鬼蛱蝶的崩溃供词,马周和李承乾联手递上来的这把刀,锋利、精准、寒气逼人,直指他的第四子——魏王李泰!
没有震怒的咆哮,没有摔碎杯盏的脆响。
李世民脸上的肌肉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抽动,平静得如同万年寒潭的冰面。
唯有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深处,仿佛有沉睡的火山在缓缓苏醒,炽热的岩浆在冰层下奔涌咆哮,酝酿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恐怖风暴!
风暴的核心,是冰冷的失望,是君王权威被冒犯的凛冽杀机,还有一种棋局终于推进到关键节点的、近乎冷酷的掌控感。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笑声,如同冰珠滚落玉盘,在死寂的大殿中突兀地响起。
李世民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带着无尽的嘲讽。
“好,好得很啊!”
“青雀,朕的好儿子。”
“太子,朕的好储君。”
“渊字令,藏在阴沟里的老鼠。”
“还有这胆大包天的马周---”
一个个名字在他舌尖滚过,每一个都带着不同的分量,不同的温度,不同的杀机。
棋子总以为自己是下棋的手,却忘了棋盘在谁掌中!
他手指无意识地屈起,在冰冷的紫檀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如同催命的更鼓,敲打在殿内侍立的宦官心尖上,让他们将头埋得更低,呼吸都几乎停滞。
“王德。”
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不带一丝烟火气。
“老奴在。”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巨大蟠龙柱阴影下的内侍监王德,无声无息地滑步上前,躬身听命,白发下的面容古井无波。
“传长孙无忌、房玄龄,即刻入宫见朕。”
李世民的目光依旧落在密报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晚膳的菜式,
“就说,朕有要事相询,关乎国本。”
“喏。”
王德没有丝毫犹豫或疑问,恭敬应声,倒退两步,身影迅捷无声地消失在殿门外的夜色中。
陛下的“要事相询,关乎国本”这八个字,足以让任何重臣从睡梦中惊起,披星戴月而来!
王德的身影刚消失,李世民的目光便从那密报上微微抬起,投向殿内另一片更加深沉的阴影。
“常何。”
阴影无声地蠕动了一下,仿佛墨汁滴入了更深的墨池。
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中年汉子,如同幽灵般浮现。
他周身没有任何慑人的气势,唯有一双眼睛,平静得如同两口废弃千年的枯井,不带一丝活人的情感。
正是李世民手中最锋利、也最隐秘的那把暗刃——丽景门首领,常何。
“陛下。”
常何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干涩、平直,没有任何起伏。
“看见了吧?”
李世民扬了扬手中的密报,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扩大了些许,
“鱼饵够香,鱼也就都按捺不住了。”
常何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李世民手里的素绢,如同蜻蜓点水,瞬间便移开,仿佛那上面沾着致命的剧毒。
他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丽景门自有其传递消息的渠道,虽然不比八百里加急快,但内容只会更详尽、更黑暗。
“你那边,‘网’织得如何了?”
李世民问得随意,如同询问天气。
“太安宫,滴水不漏。”
常何的回答简洁得如同刀削斧劈,
“一只陌生的苍蝇飞进去,落地之前,翅膀上刻着谁的名字,都一清二楚。”
他所指的“陌生”,自然是指任何试图接近或监视太上皇李渊的耳目。
“魏王府呢?”
“府内,三班倒。府外,三张网。”
常何面无表情,
“魏王殿下每日何时打喷嚏,打了几声,用哪条手帕擦拭,手帕上的绣线出自哪个绣娘之手,皆在册。”
冷酷到极致的监视!
这就是丽景门的力量!
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网眼,再收一收。”
“太安宫,再加一倍人手。明里暗里都要有。尤其是伺候‘老人家’的那些旧人,盯死!任何异动,哪怕只是多咳嗽了一声,多看了谁一眼,立刻报朕!”
“魏王府,”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来自九幽,
“所有与外界的联系通道,无论明的暗的,给朕钉死!一只信鸽,一条暗道,一个可疑的游方郎中,都给朕掐断!朕要那王府,变成一座铜墙铁壁的孤岛!一只苍蝇,也别想无声无息地飞出来!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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