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万年县公裴矩府邸后门的小巷深处,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青篷马车如同幽灵般停驻。
车门推开,李承乾裹着一件不起眼的玄色斗篷,身影迅捷地闪出,紧随其后的长孙家庆警惕地扫视着死寂的巷道。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糊气息,已透过紧闭的门扉丝丝缕缕地钻了出来,令人作呕。
引他们前来的百骑司暗桩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殿下,就在里面书房,太惨了!”
沉重的木门被无声推开,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饶是李承乾心志坚毅,猝不及防之下也胃部一阵翻涌!
长孙家庆更是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书房内,烛火被刻意挑亮,反而更衬出一种地狱般的惨烈。
头发花白、身着素白寝衣的裴矩,歪倒在他平日处理公文的书案前。
他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在铺开的宣纸上,另一只手则死死捂着自己的心口位置。
但真正触目惊心的,是他面前摊开的宣纸上,那大片大片已经变成暗褐色的、喷溅状的血迹!
那血如同泼墨,浸透了纸张,甚至有几滴溅到了他依旧带着惊骇表情的脸上,凝固成可怖的斑块。
死亡来得极其突然和猛烈。
裴矩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扩散,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某种极度恐怖的景象,嘴巴也微微张开,残留着无声的呐喊。
更诡异的是,他捂着心口的右手衣袖被粗暴地撕开,露出的枯瘦手背上,赫然烙着一个清晰的、边缘焦黑翻卷的烙印!
一只狰狞的、张牙舞爪的黑色蜘蛛!
“滴血蜘蛛。”
长孙家庆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个令人胆寒的名字。
李承乾的目光却如同鹰隼,越过这惨烈的景象,死死钉在裴矩那只沾满血迹、压着纸张的手下——一封写在染血宣纸上的“遗书”!
他强忍着刺鼻的气味和视觉的冲击,示意身边一个懂刑名的百骑司老手上前。
老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裴矩那只冰冷僵硬的手移开,露出了底下那张沾满血污的纸张全貌。
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带着一种临死前的仓促和颤抖:
“臣裴矩顿首泣血,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受隐太子余孽胁迫多年,为保阖家性命,昧心构陷东宫,毒害魏王,栽赃太子。桩桩件件皆系臣之罪也,今事败露,无颜苟活,唯求一死,以谢天恩。望陛下念臣一世薄名,勿罪妻孥。罪臣裴矩,绝笔。”
字字泣血,句句认罪!
矛头直指李承乾!
书房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百骑司的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裴矩,当朝元老,历经数朝不倒的政坛常青树,竟在临死前写下这样一封遗书?
承认自己是隐太子余孽的棋子,构陷太子,毒害魏王?
这冲击力太过巨大!
而且,还有这刺眼的“滴血蜘蛛”烙印,似乎坐实了他被胁迫的“事实”!
长孙家庆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凑近那张染血的遗书,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低声咒骂道:
“妈的!这栽赃的蠢货肯定没抄过《兰亭集序》——裴老头年轻时为了练字,悬腕抄书抄得哭爹喊娘!手腕子肿得跟馒头似的!写‘捺’笔的时候,那力道恨不得把砚台都戳穿!”
他的话带着一股被侮辱了的愤懑,显然对裴矩的书法功底极为熟悉。
李承乾没有说话。
他甚至连那封遗书都没再多看一眼。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刻刀,早已聚焦在遗书上每一个字的笔画走势上。
尤其是那些关键的字——“捺”笔!
目光扫过“构陷”的“陷”、“罪孽”的“孽”、“死”字最后的捺笔---
突然!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嘲讽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一点温度,只有洞穿一切的锐利和一种被拙劣伎俩激怒的寒意。
“呵!”
李承乾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金铁交鸣般的冷笑。
他伸出手指,没有去碰那染血的纸,而是虚点着遗书上的几个关键位置,指尖仿佛带着无形的锋芒:
“构陷的‘陷’,右边‘臽’字的捺笔!”
“罪孽的‘孽’,下面‘辛’字的捺笔!”
“死字的捺笔!”
“还有‘刀’字的最后一笔!”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死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表兄说得对。裴公的字,旁人模仿得再像,也学不来那份藏在筋骨深处的‘恨’!”
“裴公写‘捺’笔,起笔如藏锋,行笔如蓄势,收笔处”
李承乾的指尖猛地向下一顿,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刀劈斧凿般的决绝,
“从来都是如同断头台上的铡刀,干净利落,力透纸背!带着他一辈子在宦海沉浮里磨出来的那股子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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