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里那卷被裴行俭鲜血激活、显出淡金色太极宫布防图与诡异谶语的羊皮密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李承乾掌心发麻,更烫得他心头翻江倒海。
那“燕归巢,巢覆卵碎”的预言,如同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了东宫的咽喉。
他小心地将这沉重得几乎要压垮历史的羊皮卷重新用那块浸透血污的油布包裹好——这已不仅是证据,更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催命符——贴身藏入了自己大氅最内层的暗袋。
冰冷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时刻提醒着他脚下深渊的深度。
“走!”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打破了冰窖内几乎凝固的死寂,
“此地不宜久留。”
小贵子手脚冰凉,几乎是连滚爬带地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厚重的石门重新推开一条缝隙。
外面太液池冰面上刮进来的冷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竟比冰窖内凝结的霜寒更让人感到一丝活气。
裴行俭脸色惨白如金纸,肋下那道自己划开的伤口虽在寒气中暂时凝住了血,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额上冷汗涔涔。
他咬紧牙关,撕下里衣还算干净的布条,草草勒紧伤口,勉强支撑着高大却已有些佝偻的身躯,跟在李承乾身后,每一步都踏在冰面上自己先前留下的暗红脚印上,宛如踏过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
薛仁贵沉默地殿后,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冰窖幽暗的角落和洞开的石门之外,宽厚的手掌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肌肉紧绷,如同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
太子爷身上现在揣着的,是足以掀起帝国惊涛骇浪的东西。
三人一前一中一后,借着黎明前最深沉黑暗的掩护,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倚着太液池的废弃冰窖,潜回了守卫森严却气氛压抑的东宫深处。
李承乾没有回他的寝殿,而是径直拐进了紧邻书房的一间极其隐秘的耳室。
这里陈设简单,只有一榻、一几、两个坐席,墙壁厚实,唯一的窗户被厚重的黑绒幔帐遮得严严实实,角落燃着一盆气味清冽的银霜炭,光线来自一盏放置在特制琉璃灯罩内的牛油灯,光线明亮稳定,隔绝了烟雾,最适合做需要绝对专注的精细活。
厚重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李承乾脱下带着寒气和血腥味的大氅,随手丢在一旁的榻上,只穿着里面藏青色的常服。
他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小心翼翼地再次取出那卷羊皮密约,置于灯下几案上,却没有立刻展开,反而从自己贴身悬挂的锦囊里,极其郑重地摸出了另一样东西——那块从泾阳驿站血案现场得来的、温润中透着诡异血沁的古玉,“血玉钥”。
这玉佩在明亮稳定的琉璃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更加深邃内敛的光泽。
它只有半个掌心大小,色泽并非纯正的红,而是如同凝固的鸽血沁入上等的和田白玉肌理深处,丝丝缕缕,蜿蜒盘绕,形成极其复杂且毫无规律的天然纹路。
入手温润,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李承乾将它放在羊皮卷旁,灯光同时映照着古老的血誓与新近的血案证物,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他拿起旁边一个早年一个西域胡商进贡的打磨得极其光滑的水晶放大镜片,俯下身,几乎是贴着玉面,一寸一寸地仔细审视那些血色纹路。
他的眉头越锁越紧,眼神专注得像要将玉石看穿。
裴行俭拖着重伤的身体,勉强在一个坐席上坐下,背脊依旧挺得笔直,目光也紧紧追随着那块血玉。
他失血不少,嘴唇干裂,但精神却在一种巨大的压力下奇异地保持着高度集中。
薛仁贵则抱着双臂,靠在门边,既是警戒,也在观察。
他看看太子爷那几乎入定的专注模样,又看看案几上那块在他看来就是块“好看点的顽石”的血玉,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瓮声瓮气地嘀咕道:
“殿下,恕末将眼拙,这石头上的红道道长得比魏王府那帮账房先生故意弄乱的账本还拧巴,您真能从这里头瞧出朵花来?”
他语气里带着武将特有的直爽和对这种“弯弯绕绕”事物的些许不耐,但也透着一丝真诚的困惑。
李承乾没抬头,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示意薛仁贵稍安勿躁。
他的指尖沿着放大镜片下一条尤其曲折、仿佛被无形之力反复扭绞过的血沁纹路缓缓移动,眼神锐利如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凝视的裴行俭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嘶…这…这纹路…”
李承乾和薛仁贵同时看向他。
裴行俭吃力地撑起身体,凑近几案,完全不顾肋下伤口传来的撕裂痛楚。
他伸出那只布满茧子和冻疮、指关节粗大的手,悬停在血玉上方,微微颤抖着,沿着几条主要的、相互纠缠的血沁脉络勾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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