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那句“你已被盯上,明日卯时,城南渡口,第三艘乌篷船,有人接你离开江宁”的命令,如同最后通牒,彻底斩断了苏荔在江宁刚刚获得的一丝喘息之机。
又被盯上了!是谁?织造局的人?还是墨千秋的爪牙?或者……是册子背后更可怕的势力?恐惧像冰冷的江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甚至来不及消化那本密册带来的惊天震撼,就必须立刻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忘掉册子的记忆?谈何容易!那些触目惊心的银钱往来和代号,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但她知道,影七说得对,记得越多,死得越快。她必须强迫自己将这些秘密压入心底最深处,戴上麻木的面具。
这一夜,苏荔在极度的恐惧和疲惫中半睡半醒。天未亮,她便起身,将身上所有可能与江宁、与锦绣阁、与那本册子相关的物品——哪怕是半片绣线、一张废纸——都仔细清理干净,只留下影七给的那点碎银和一身最普通的粗布衣裳。她对着水盆中那张憔悴陌生的脸,一遍遍告诉自己:你是沈青,一个无依无靠、四处漂泊的孤女。
卯时,城南渡口笼罩在黎明前的薄雾中,江风凛冽。码头上泊着不少早发的船只,船工们的吆喝声、水流声、桨橹声混杂在一起。苏荔低着头,混在稀疏的人流中,紧张地寻找着“第三艘乌篷船”。
很快,她看到了。那是一艘看起来极其普通的乌篷船,船身陈旧,船篷低矮,与周围船只并无二致。船头坐着一个戴着斗笠、正在整理缆绳的黝黑船夫,看不清面容。
苏荔深吸一口气,走到船边,低声道:“船家,可是去对岸?”
那船夫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毫无表情的脸,目光锐利地扫了苏荔一眼,沙哑道:“不上对岸,走运河。姑娘去哪?”
暗号对上了!苏荔按捺住心跳,低声道:“随船走,寻个落脚处便好。”
船夫不再多问,点了点头,示意她上船。苏荔踏上跳板,钻进低矮的船篷。篷内狭小昏暗,只有她一人。船夫解缆撑篙,乌篷船悄无声息地滑离码头,驶入茫茫江雾之中。
船行一日,沿途未曾停靠。船夫沉默得像块石头,除了递给她一点干粮清水外,再无交流。苏荔蜷缩在篷内,听着单调的流水声,心中充满了对前路的茫然。扬州,又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傍晚时分,船只驶入一条繁华的河道,两岸屋宇林立,灯火渐次亮起,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扬州到了。船夫将船撑到一处相对僻静的河湾码头,低声道:“姑娘,到了。上岸直走,过两个路口,左转见到‘荣宝斋’的招牌便是。”
荣宝斋?听起来像是一家文玩古董店。苏荔道了声谢,踏上码头。船夫立刻撑船离去,消失在暮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荔按照指示,穿过熙攘的街道,果然在一条青石板路的路口,看到了一家灯火通明、门面雅致的店铺,黑底金字的“荣宝斋”牌匾高悬。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店内陈列着各色古玩玉器、字画扇面,香气淡雅。一个穿着藏青长衫、面容清癯、眼神精明的中年掌柜正在擦拭一个瓷瓶,见到苏荔,放下手中活计,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姑娘想看些什么?”
苏荔福了一礼,低声道:“掌柜的,小女子姓沈,名青,是……是七爷让来的。”
掌柜的笑容不变,但眼神瞬间锐利了几分,上下打量了苏荔一番,微微颔首:“原来是沈姑娘。七爷吩咐过了,请随我来。”他引着苏荔穿过前堂,经过一道月亮门,来到后院。
后院比前堂安静许多,假山盆景,回廊曲折,颇为幽静。掌柜将苏荔引到一间厢房前,推开门:“姑娘暂且在此安顿。日常用度,会有人送来。七爷有令,姑娘需在此静养些时日,无事莫要外出,亦勿与前堂客人接触。”
又是软禁!苏荔心中苦笑,面上却恭敬应道:“是,青儿明白,多谢掌柜安排。”
“我姓冯,姑娘唤我冯管事即可。”冯管事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两个看似乖巧、眼神却透着机灵的丫鬟“伺候”。
苏荔关上房门,打量着这间厢房。比江宁的杂役房好了许多,桌椅床榻俱全,甚至还有一架书案,文房四宝齐备,但窗户对着内院高墙,依旧是一所精致的囚笼。
接下来的日子,苏荔过上了看似平静实则压抑的生活。她每日被限制在这方寸院落中,活动范围仅限于自己的厢房和门前一小块庭院。冯管事偶尔会来询问饮食起居,态度客气却疏离。两个丫鬟寸步不离,名义上伺候,实为监视。
她试图从丫鬟口中套些关于“荣宝斋”和扬州风土的消息,但丫鬟口风极紧,一问三不知。她只能通过观察来获取信息。她发现,“荣宝斋”生意似乎不错,来往客人多为文人雅士或富商巨贾,但偶尔也会有几位气质特殊、不似寻常顾客的客人被冯管事亲自引入内室密谈,一谈便是许久。这情形,与杭州的永昌源、江宁的锦绣阁何其相似!这“荣宝斋”,必然也是“影”组织的一个重要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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