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影七再也没有出现,也没有新的指令传来。那种被遗忘、等待下一次利用或抛弃的焦虑,日夜折磨着苏荔。她就像一件被暂时存放在仓库里的工具,不知何时会被再次拿起,也不知何时会被彻底废弃。而体内的“牵机”之毒,如同悬顶之剑,提醒着她生命的脆弱和掌控权的归属。
这天午后,苏荔正在窗前临摹字帖(这是她唯一能排遣烦闷的方式),忽听得前堂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贵客临门。冯管事亲自迎出,语气格外恭敬。
苏荔心中一动,悄悄走到通往前堂的帘子后,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华贵锦袍、气度雍容、年约五十上下的老者,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步入店中。老者面容清癯,目光深邃,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仪。
冯管事躬身道:“不知佟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佟爷?这个姓氏让苏荔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联想到那本密册上标注的“佟”字代号!难道这位就是……
那佟爷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店内陈设,淡淡道:“冯管事不必多礼。老夫今日得闲,来看看你这里可有什么新到的玩意。”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佟爷您来得正好,前几日刚到了一批徽墨和湖笔,还有几方古砚,正要请您品鉴。”冯管事连忙引着佟爷走向内室。
在经过月亮门时,佟爷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了苏荔藏身的帘子方向,虽然隔着帘子,苏荔却感到一股锐利的视线仿佛穿透而来,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慌忙缩回头,心脏狂跳。
是巧合吗?他发现了她?
她不敢再偷看,退回厢房,心中波澜起伏。佟爷……佟佳氏……这位老者,是否就是册子上那个代号“佟”所代表的人物?他来自京城?地位尊崇?他来“荣宝斋”真的只是为了看古董?还是……与“影”组织有更深的关联?
这个发现让苏荔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似乎触碰到了这个神秘组织更高层的边缘,而这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傍晚,佟爷离去后,冯管事来到苏荔的厢房,神色如常,只是淡淡交代了一句:“今日店中有贵客,姑娘无事不要到前堂走动。”便离开了。
苏荔心中疑窦更深。冯管事的反应太平静了,仿佛佟爷的到来只是寻常事。但这更让她觉得不寻常。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苏荔被一阵极轻微的窸窣声惊醒。声音来自窗外。她悄悄起身,凑到窗边,只见一个黑影如同狸猫般从对面屋顶掠过,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看那身形,竟有几分像是影七!
他来了?为什么不见她?是来与冯管事接头?还是……在监视她?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苏荔。她感觉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而自己就是网中的猎物。
第二天,冯管事突然交给苏荔一项“任务”——将几幅需要重新装裱的古画送到后院的一间工坊,交给一位姓顾的裱画师傅。这看似是杂役的活,但苏荔却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让她接触后院其他区域的机会。
她捧着画轴,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走向后院深处。工坊位于后院角落,相对独立。那位顾师傅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接过画轴,只是点了点头,便埋头工作。
在等待顾师傅检查画轴的间隙,苏荔装作好奇地打量工坊。工坊里堆满了各种裱画工具和材料,空气中弥漫着浆糊和旧纸张的味道。她的目光扫过墙角一个半开的旧木箱,里面似乎放着一些不是裱画用的东西——几卷用油布包裹的、形状规整的硬物,还有……一小块熟悉的、淡蓝色的矿石样本!
那矿石样本,与她之前在杭州染坊见过的、“天水碧”染技所需的某种材料极其相似!
苏荔的心脏猛地一缩!荣宝斋一个裱画工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道这里不仅仅是古董店和“影”的据点,还暗中进行着某些特殊材料的交易或研究?
她不敢久留,强作镇定地接过顾师傅递回的画面,匆匆离开了工坊。但那个发现,像一颗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又过了几日,扬州下起了绵绵春雨。这天晚上,雨声淅沥,苏荔正准备歇下,窗外再次传来了那熟悉的、有节奏的叩击声。
笃,笃笃。
影七!他终于来了!
苏荔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走到窗边,压低声音:“谁?”
窗外沉默片刻,传来影七那沙哑低沉的声音,这次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凝重和急迫:
“时机将至。三日后,荣宝斋夜宴,佟佳氏会来。你需设法留在宴席附近,留意他与冯管事交谈内容,尤其涉及‘京中旧物’与‘南边新茶’之语。切记,只耳听,勿妄动,更不可暴露身份。若被察觉,你我皆亡。”
话音未落,脚步声已迅速远去,消失在雨声中。
苏荔僵在原地,浑身冰凉。
夜宴?佟佳氏?京中旧物?南边新茶?这显然是极其隐晦的暗语!影七要她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窃听!这简直是与虎谋皮!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巨大的恐惧再次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正被一步步推向一个深不见底、漩涡密布的悬崖边缘。
三日后,那场决定她命运的夜宴,将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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