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道宫内,死寂如墓。
林枫瘫倒在冰冷的道宫地面,身躯微微蜷缩,面色灰败如将熄的炭火。七窍渗出的血迹已干涸成暗褐色的痂,在他苍白的脸上画出触目惊心的纹路。呼吸微弱到近乎停止,胸口起伏的间隔长得令人心慌。圣魂之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痕仍在缓慢蔓延,如同即将彻底破碎的琉璃盏,只需最后一丝震动便会彻底崩解。
煌天神图悬浮于他头顶三尺处,清辉黯淡如残烛,图面原本流转的日月星辰虚影此刻近乎停滞,唯有边缘处偶尔闪过一丝微弱光华,证明这件时空至宝仍在艰难地守护着主人。道宫四壁那些古老的混沌符文明明灭灭,与林枫体内残存的生机形成某种微弱的共鸣,却无法阻止他生命之火的持续黯淡。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一日,两日,或许更久。
外界,大衍皇朝乃至整个东域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归墟之战疯狂备战。战鼓声从遥远的边境传来,炼器坊炉火昼夜不熄,传送阵光芒此起彼伏,修士大军在集结,丹药、符箓、法宝如流水般调配。所有人都知道,噬天皇破封之日不远,那是关乎整个纪元存亡的决战。
而在这混沌道宫的绝对寂静中,林枫正在生死边缘徘徊。
他的意识沉沦于无尽的黑暗深渊,上古终战的恐怖画面如跗骨之蛆,一遍遍在破碎的识海中重演——黄金巨人崩解,神凰自爆,剑尊被黑暗吞噬,三位至高存在献祭的悲壮道音,天道崩碎时那震彻灵魂的巨响……这些画面交织成毁灭的洪流,几乎要将他的自我意识彻底冲垮。
更可怕的是噬天皇最后那道锁定他的意念,冰冷、贪婪、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欲望,如同最毒的种子,在他圣魂深处生根发芽,试图将他同化为虚无的一部分。林枫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缓慢侵蚀,记忆开始模糊,对“自我”的认知逐渐瓦解。
就在圣魂即将彻底溃散、意识即将被黑暗完全吞噬的边缘——
丹田深处,那枚自混沌秘境核心所得、一直沉寂如石的混沌道种,终于被触动了最根本的防御机制。
“嗡……”
微不可察的震颤从道种内部传出。起初只是极其微弱的波动,如同心脏最后的跳动。但紧接着,道种表面那些原本模糊不清、如同宇宙初开时混沌气流自然勾勒的古老纹路,骤然亮起!
那不是寻常的光,而是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光”,是万物未分、阴阳未判时最纯粹的本源之光!光芒并不刺眼,却蕴含着包容一切、演化万物的至高意境,瞬间照亮了林枫枯竭的丹田、破碎的经脉、濒临崩溃的识海!
“轰——!”
积蓄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混沌源气,如同决堤的星河,从道种内部汹涌而出!这股力量精纯到不可思议,古老到超越纪元,它并非简单的生命能量,而是孕育生命的“母亲”,是创造万物的“原点”!
混沌源气所过之处,林枫体内千疮百孔的景象开始逆转!
断裂的圣脉被无形之力牵引、续接,断面处生长出细密的混沌纹路,新生的经脉更加坚韧宽阔,隐隐有混沌气流在其中流转;干涸的圣源重新被点燃,源心处一点混沌火光摇曳,吞吐出的不再是普通真元,而是带上了一丝混沌本源的先天之气;最惊人的是识海——那几乎彻底破碎的圣魂,在这股本源之力的滋养下,裂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
这不是简单的修复,而是涅盘重生!
破碎的魂力碎片被混沌源气包裹、融化、重新塑形,如同打碎一件瓷器后用更高明的工艺重铸。新生的圣魂核心处,一点混沌之光璀璨如星,魂体表面浮现出与混沌道种相似的细微纹路,每一次呼吸都与道种产生玄妙的共鸣。
与此同时,悬浮的煌天神图仿佛受到混沌道种气息的牵引,清辉再次大放!
“嗡——!!!”
图面中央,那轮代表“现在”的永恒日晷虚影急速旋转,日月星辰重新开始流转,山河社稷虚影层层展开!神图之中蕴含的时空道韵、生命造化之理,主动涌现,与混沌源气水乳交融,化作甘霖般的清光,洒落在林枫的识海与肉身之上。
三股力量——混沌道种的本源创生之力、煌天神图的时空守护之力、林枫自身不屈的求生意志——在这一刻形成了完美的三角循环!
道宫之内,异象纷呈!
林枫身周三丈,空间自发折叠扭曲,时间流速忽快忽慢,混沌气流从虚无中衍生,演化出地火水风、星辰生灭的微小奇景。他的身躯缓缓悬浮而起,盘膝虚坐,面容上的死气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毁灭后重生的深邃宁静。
昏迷中的林枫,意识依旧沉沦在黑暗里,但那股毁灭的洪流已被一道混沌屏障阻隔。混沌道种的本源意志——那并非独立的意识,而是宇宙初开时最纯粹的“存在”之意——如同温柔的母亲,将他的自我意识包裹、抚慰、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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