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的街巷明显规整了许多,青石板路虽也老旧,却少了南城那黏腻湿滑的污秽。但这份规整之下,弥漫的肃杀之气却更为浓重。武朝兵丁五人一队,持着火把长戟,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在主要街道巡逻,铠甲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极远。屋檐下、巷角阴影里,偶尔能瞥见佩戴铁焰徽记的武者身影,如同潜伏的猎犬,目光森然地扫视着过往……或者说,几乎没有的行人。
宵禁了。
墨神风拉着阿瑶,紧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如同两道游移的鬼魅。每一次巡逻队的脚步靠近,他们都必须迅速寻找掩体,或是缩进某户人家门廊的凹陷处,屏息凝神,直到那令人心悸的脚步声远去。
肋下的伤口在持续奔跑和不断紧绷的状态下,如同有烧红的铁钎在里面搅动,痛得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掌心的红纹愈发灼亮,那赤色几乎要透皮而出,沿着小臂蔓延的趋势似乎加快了些许,带来一种陌生的、带着微微刺痒的燥热感。他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感知环境和记忆中的路径上。
老者在染坊临终前吐出的“城隍庙地下”几个字,与《天工开物》书页上那幅由血符号隐约勾勒出的地图碎片,在他脑海中不断拼凑、校正。城隍庙位于西城偏北,靠近旧城区,据说香火早已衰败,平日里除了些无处可去的乞丐流民,少有人迹。
越靠近城隍庙,巡逻的密度似乎略有下降,但空气中那种无形的压力却并未减轻。仿佛这片区域被某种力量刻意“忽略”,又或者说,是某种更隐晦的监视取代了明面上的巡守。
终于,穿过最后一条狭窄的、堆满破旧杂物的巷子,一座破败的庙宇轮廓出现在眼前。
姑苏城隍庙。
比想象中更为残破。朱红色的庙墙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灰黑的砖石,如同生了烂疮。庙门歪斜,其中一扇甚至半脱落了门轴,虚掩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门楣上那块写着“城隍庙”的匾额,金漆掉尽,木头腐朽,歪歪扭扭地挂着,随时可能砸落。庙前的小广场空无一人,只有几丛顽强的野草从石板缝隙中钻出,在夜风中摇曳。
一阵阴冷的风从庙门内旋出,带着陈年的香烛和灰尘气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太多岁月与隐秘的阴森。
阿瑶不自觉地靠近了墨神风一些,小手紧紧抓着他破损的衣角。
墨神风停下脚步,没有立刻进去。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梳子,细细扫过庙门、围墙、以及周围每一处可能藏匿视线的地方。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就算香火衰败,也不该连一个乞丐都没有。
他轻轻将阿瑶推到身后一处断墙的阴影里,低声道:“在这里等我,无论听到什么,不要出来。”
阿瑶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将自己更深地藏进阴影中。
墨神风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口的剧痛和掌心红纹的躁动,将逆鳞刀调整到最顺手的位置,这才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向那扇半掩的庙门。
他没有从正门直接进入,而是选择从侧面一段坍塌较矮的围墙翻了进去。落地时,脚下踩到了松软的泥土和枯叶,没有发出声响。
庙内比外面更加黑暗,只有零星的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洒落,在地上投下惨白的光斑。借着一丝微光,他能看清院内杂草丛生,几乎没过膝盖。正对着的主殿大门洞开,里面黑黢黢的,城隍爷和他手下判官小鬼的泥塑神像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彩塑剥落,露出里面泥胎的本色,表情在模糊的光影中显得格外狰狞。
没有埋伏的迹象。
墨神风没有放松警惕,他贴着院墙的阴影,缓缓移动,感知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异动。老者临死前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城隍庙…地下…”
入口会在哪里?主殿?偏殿?还是这荒草丛生的院子里?
他仔细回忆书页上那幅地图和染坊血符号的对应关系,目光最终落在了主殿侧后方,一间看起来像是堆放杂物的偏房。那偏房的门扉紧锁,锁头上锈迹斑斑,但门楣与墙壁的接缝处,似乎比别处要干净一些,像是近期有人触碰过。
他走到偏房前,没有去动那把锈锁,而是伸手在门框上方摸索。指尖触到了一块略微松动的砖石。他用力一按。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械响动从门内传来。紧接着,那扇紧锁的木门,竟向内无声地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墨神风眼神一凝。果然有机关!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侧耳倾听片刻,确认里面没有呼吸声或别的动静,这才闪身而入。
偏房内堆满了破旧的桌椅、香炉、幔帐等杂物,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在房间角落,一个沉重的、原本用来放置法器的神案被移开了,露出了下方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土腥气和更浓郁陈腐味道的冷风从洞口中涌出。
洞口边缘是粗糙的石阶,向下延伸,没入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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