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时间仿佛被那支颤动的羽箭钉在了原地。
城墙上下,无论是濒死的士兵、狂嚎的奥克、还是惊魂未定的女术士,所有目光都汇聚在那头轰然倒地的食人妖,以及它喉咙上那支造型奇异的箭矢上。
那是什么箭?
弩炮?
不,太轻巧。
重弩?
声音不对。
而且,从那个角度,那种混乱中……谁能射出如此精准、如此致命的一箭,一击贯穿食人妖那厚实如橡胶轮胎般的脖颈?
答案,在下一秒揭晓。
烟尘弥漫、尸体横陈的战场侧翼,溃兵与追击者交织的混乱边缘,一道身影如同融入风中的幽灵,骤然显现,又以超越常人理解的速度流动起来。
那是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淡金色的长发在血腥的风中扬起,如同破碎的阳光。
他没有穿戴任何笨重的铠甲,只着便于活动的墨绿色与褐色相间的贴身猎装,外罩一件精灵锁子甲,轻若无物。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张线条优美流畅的长弓,弓身似乎由某种白色的奇异木材与金属混合制成,在晦暗天光下流转着淡淡的光泽。
莱戈拉斯,幽暗森林的王子,跨越了世界壁垒的精灵战士,终于踏入了这片凡人绞杀的炼狱。
他的到来并非雷霆万钧,却带着一种绝对的、非人的从容。
面对扑面而来的血腥、惨叫、以及一头发现他并咆哮着冲来的食人妖,莱戈拉斯翠绿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林间深潭。
他甚至没有刻意瞄准。
奔跑,在旁人看来如同舞蹈。
他侧身,脚步轻盈地踏过一具尼弗迦德士兵的尸体,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倒,避开一个奥克掷来的短矛,同时,弓弦已在指尖鸣响。
“嗖!嗖!嗖!”
不是一支,而是三箭连珠,快得几乎只闻一声延长了的锐鸣。
第一箭,精准地钉入冲在最前面的奥克眼眶,那污秽的生物哼都没哼一声便向后栽倒。
第二箭,射穿了另一个奥克试图格挡的锈蚀盾牌中心,余力未消,钻入其胸膛。
第三箭,则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线,射中了那头食人妖正大张着、流淌涎水、准备怒吼的嘴巴,从柔软的上颚贯入脑部!
食人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面门,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轰然跪倒,然后前倾砸地,激起尘土。
直到此时,第一个被射杀的奥克尸体才刚碰到地面。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次心跳的时间。
优雅,精准,致命。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浪费一分力气,就像在密林中猎杀扰境的巨蛛,只不过目标换成了更为丑恶的敌人。
“精……精灵?!”
有见识的联军老兵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那个和特莉丝女士一起的异乡客!”有人认了出来。
莱戈拉斯没有停歇。
他如同一片在战场风暴中穿梭的绿叶,脚不沾地般在尸体、武器和障碍物之间移动,时而跃起,脚尖轻点倒下的盾牌或半截矛杆,身体在空中旋转,箭矢却已离弦,每一箭都必然带走一个敌人的生命——通常是奥克或尼弗迦德士兵的眼睛、咽喉等毫无防护的要害;面对皮糙肉厚的食人妖,他的箭矢则刁钻地射向关节连接处、腋下、或者从侧面贯入耳孔。
他的箭囊仿佛无穷无尽,抽箭、搭弦、开弓、释放,动作行云流水,形成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杀戮韵律。
更重要的是,他的存在本身,就带着一种打破常理的光芒。
在这片被黑暗、怪物和绝望笼罩的战场,这个金发精灵如同从古老歌谣中走出的英雄,用最直观的方式证明了:这些看似不可战胜的食人妖和奥克,是可以被杀死的,而且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杀死。
一股难以言喻的颤栗,并非恐惧,而是混合着震撼、希望与原始血性的激流,瞬间席卷了目睹这一幕的联军士兵。
“看到了吗?!那个精灵!他能射杀那些巨人!”
“援军!是援军!为了北方!杀回去!”
“跟着那个精灵!把怪物赶出去!”
低落的士气,溃散的勇气,在这近乎神迹般的战斗表演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干柴,轰然爆发!
原本节节后退、各自为战的士兵们,开始自发地向莱戈拉斯所在的方向、向那些被精灵箭矢搅乱的敌阵缺口汇聚,发起了反冲锋!
城头上,拉多维德五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脸上沾满自己和他人的血污,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在敌群中穿梭自如的金色身影,眼神复杂至极。
厌恶、警惕、难以理解……但最终,所有这些情绪都被更强烈的、对胜利的渴望和对战机的捕捉所压倒。
他是拉多维德,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瑞达尼亚雄狮。
一个精灵?
非人种族?
那又如何!
只要能帮助他击败尼弗迦德,哪怕是与恶魔暂时合作,他也会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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