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的冬雪下得正紧,鹅毛大雪裹着寒风砸在瓦片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像是老天爷在给这桩见不得人的勾当敲边鼓。甘龙府邸的偏院却暖得反常,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映得满室红光,却驱不散角落里的阴鸷。
“我说老甘,你这招‘借刀杀人’靠谱不?” 杜挚捧着盏热茶,手指却在杯沿上直哆嗦,“那魏使可不是傻子,咱空口白牙说秦国变法不稳,他能信?”
甘龙没接话,先用银签拨了拨炭盆,火星子 “噼啪” 炸开,映得他满是皱纹的脸忽明忽暗。他慢悠悠呷了口茶,才斜睨着杜挚:“你当魏国人是来看戏的?他们盯着河西那块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商鞅变法是厉害,可刚割了公子虔的鼻子,宗室怨声载道,百姓看着风光,心里头未必不打鼓 —— 这时候递个梯子,魏国人能不顺着爬?”
话音刚落,管家就猫着腰进来,压低声音道:“老爷,魏使到后门了,穿了身商人的黑袍,看着挺急。”
“让他进来。”甘龙放下茶杯,整了整衣襟,对杜挚使个眼色,“待会儿少说话,看老夫怎么钓这条鱼。”
片刻后,一个高鼻梁深眼窝的汉子跟着管家进来,黑袍上还沾着雪,进门就搓着手嚷嚷:“甘太傅这地方可真难找,比我们大梁的赌场后门还隐蔽!”这汉子是魏国使者公叔痤的副手,名叫魏昂,仗着是丞相公子,在魏国向来横着走,这次来秦名为“通好”,实则是刺探虚实。
甘龙堆起笑,亲手给魏昂斟茶:“魏使者说笑了,秦魏两国虽有旧怨,私下里喝杯热茶总无妨。”他话锋一转,“听说使者近日在栎阳街市转了不少圈?可有看上的好东西?”
魏昂端起茶杯,指尖却在杯底打转:“好东西?除了你们秦国的粗陶碗和硬邦邦的麦饼,我看也就城墙根下卖的胡饼能入口。” 他故意叹了口气,“说真的,甘太傅,你们这变法闹得沸沸扬扬,又是割鼻子又是脸上刺字,就不怕百姓造反?”
“嘿,你算问对人了!” 杜挚忍不住接话,被甘龙一个眼刀瞪了回去,只好讪讪闭嘴。
甘龙慢悠悠道:“使者有所不知,这新法看着唬人,实则是纸老虎。商鞅那套‘一刀切’,把宗室得罪遍了,公子虔可是君上的亲哥哥,说割鼻子就割了,你说宗室能忍?” 他凑近魏昂,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前几日渭南百姓‘交农’罢耕,差点掀了粮仓,要不是商鞅拿剑逼着,早没人缴粮了!”
魏昂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却故意装傻:“太傅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听说你们新粮仓堆得比山高,百姓见了商鞅就喊‘左庶长万岁’?”
“那是装的!” 甘龙拍着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去问问下邽村的人,太子杀了他们十口人,商鞅就罚了太傅和太师,太子屁事没有 —— 这法只治百姓不治贵人,谁心里不骂娘?” 他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塞给魏昂,“这是各县宗室暗中汇总的‘新法怨言录’,你瞧瞧,光郿县就有八十多家贵族联名说要‘请君上废新法’,这火候,够不够?”
魏昂展开竹简,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县宗室的名字,还有 “民怨沸腾”“夜有哭声” 之类的话,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太傅就这么信我?不怕我把这竹简交给商鞅?”
“交给商鞅?” 甘龙冷笑,“他现在忙着给各县发田契,忙得脚不沾地,前几日还咳血了,听说连医官都请了三次 —— 他哪有功夫管这些?再说了,” 他凑近魏昂耳边,声音压得更低,“河西的守将是旧贵族后裔,对商鞅早就不满,你们要是从河西出兵,保管他‘按兵不动’,等你们兵临栎阳,宗室里应外合,商鞅的人头……” 他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魏昂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太傅这是要我魏国当枪使啊?我们魏王可没说要动兵。”
“不动兵?”甘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等商鞅把秦国练成虎狼之师,明年就该打河西了!到时候你们魏国哭都来不及!” 他又添把火,“听说你们丞相公叔痤病得厉害?要是这会儿能立下破秦大功,你回魏国还不是平步青云?”
这话正戳中魏昂的痒处。他在魏国一直被哥哥压着,要是能促成伐秦,说不定能顶替哥哥当世子。他收起竹简,拍了拍甘龙的肩膀:“太傅够意思!这事儿我得回去琢磨琢磨,不过……” 他指了指炭盆,“你们秦国的炭真不错,比我们魏国的耐烧,回头给我装两车,就当…… 定金?”
甘龙笑得眼睛都眯成缝:“好说好说,别说两车,十车都行!”
送走魏昂,杜挚才松了口气:“这魏国人看着傻,心眼倒不少。你说他真会回去劝魏王出兵?”
“傻子才不呢!” 甘龙得意地捻着胡须,“魏昂这小子急着立功,竹简上的名字都是真的,河西守将也确实跟商鞅不对付 —— 只要魏国一动兵,君上必然疑心商鞅得罪邻国,到时候老夫再联合宗室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愁扳不倒他!”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狠光,“对了,让人盯着魏昂,别让他跟商鞅那边的人接触,要是走漏风声,咱们俩都得去陪公子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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