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胞胎满月那日的阳光,是忘夫婆浸了桑露的澄明。血壤上的桑苗沾着晨珠,泛着油亮的光,老桑树的枝桠舒展开来,托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雾霭,像在给新生的活卦行着无声的庆典。桑盼杜刚把坤遏寅、坤玖、坤陆裹进绣着兑、坤、乾三卦纹的襁褓,指尖还残留着桑汁刺绣的温润——那是她熬夜用桑泽水调了朱砂绣的,针脚里缠着陆离的卦气,护着襁褓里的小身子。炕边的小木桌上,哑婆婆一早送来的桑葚糕还冒着余温,米香混着桑果的甜,却被院外突然飘来的一缕黑雾搅散。那雾像被风揉碎的墨,悄无声息漫过桑木房的门槛,带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与阴生池的噬灵之气截然不同,却更显诡异,像附骨的影子缠上墙角的桑枝,叶尖瞬间凝了层细霜,连桌上的桑葚糕都蒙了层淡淡的灰。
“娘,这雾好怪!”坤晓输正蹲在院子里给桑木小人刷桑汁,那是他刻了一个月的坤愚像,木纹里还嵌着忘夫坡的红泥,此刻正想给“爹”的衣角补点桑红。抬头见黑雾缠上老桑树的枝桠,刚要伸手去拨,就被桑盼杜厉声喝住:“别动!”她的指尖已经抚上炕沿的桑木纹路,那里藏着坤愚刻的半道坤卦,此刻竟微微发烫,像是在预警。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暗了暗。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漫过天际,红、青、白、黄、紫五道雾气接踵而至,与黑雾交织在桑园上空。六缕异色雾气像六条灵动的丝带,在空中盘旋缠绕,凝成一道淡淡的光晕。雾气所过之处,桑叶上的晨珠瞬间凝固成细小的冰粒,砸在地上“簌簌”作响;地面的血壤微微震颤,竟渗出细密的卦痕,与光晕遥相呼应,像大地在低声诉说某种古老的预警,带着血壤特有的腥甜与沧桑。桑园里的桑苗纷纷低垂叶片,像是被无形的手按压,连最粗壮的桑枝都在微微颤抖,枝桠间的雾霭越来越浓,几乎要将整个桑园吞没。
“哇——”
怀里的三胞胎突然同时啼哭起来。哭声清亮却不刺耳,带着股奇特的韵律,像是在吟唱某种失传的卦诀,绕着屋梁打了个转,又飘向院外的桑林。更令人惊异的是,三道哭声在空中交织,竟凝成六道浅浅的光痕——正是六爻之形:坤遏寅的哭声化作两道短横(阴爻),带着兑卦的灵动清润,像桑泽水泛起的涟漪;坤玖的哭声化作两道长横(阳爻),透着坤卦的厚重沉稳,像血壤夯实的根基;坤陆的哭声化作两道长短相间的爻痕,藏着乾卦的刚健锐利,像惊雷划破天际。六爻叠加,与桑盼杜怀中的兑卦桑木牌产生强烈共鸣,牌身“嗡”地轻颤,银光顺着襁褓漫开,缠上三个孩子的手腕,像串无声的护命符,又像三道相连的丝线,将三个小生命的卦气紧紧牵在一起。
桑盼杜只觉胸口一热,兑卦桑木牌突然挣脱掌心,悬在半空。牌上的卦纹亮起刺目的银光,与六爻光痕相互牵引、缠绕,转瞬之间,空中的六爻与兑卦相融,竟凝出完整的八卦虚影——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分列八方,光纹流转如星河,像一幅悬浮的卦象天图,笼罩着整个桑园。卦气拂面而来,带着血壤的腥甜与桑木的清苦,却又藏着一丝紊乱的躁动,像平静的桑泽下暗涌的激流。她下意识地抱紧孩子,掌心触到他们温热的小肚皮,能清晰感受到里面微弱却坚韧的搏动,那是活卦与生俱来的生命力,此刻正与天地卦气相互呼应,却又因黑气的侵扰而显得有些不安。
“这是……六爻归位,八卦显形?”桑盼杜心头一震,指尖抚过卦象虚影,冰凉的触感里带着一丝熟悉的卦力,像坤愚当年在桑泽边教她认卦时的掌心温度。她想起坤愚旧本子里的记载:“活卦满弥月,六爻聚气,八卦显形,是为卦劫之兆。天地卦气失衡,阴邪趁虚而入,活卦为天地枢纽,必遭觊觎。” 那字迹是坤愚特有的拙劲,笔尖戳破了纸页,又用桑汁小心翼翼粘好,纸页边缘还沾着他当时不小心蹭上的血壤,此刻想来,竟像是早有预知的叮嘱,沉甸甸压在心头。
坤晓输看得目瞪口呆,后颈的树叶疤突然发烫,一股热流顺着脊椎往上涌,顺着手臂涌向掌心,浮现出淡淡的巽卦纹路。他想起坤愚教过的卦理,巽为风,主变动、主传讯,慌忙伸手去碰空中的雾气:“娘,我来驱散它们!爹说巽风能破阴邪!”
可他的手刚触到雾气,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掌心的巽卦纹路与雾气中的卦气相互碰撞,发出“滋滋”的轻响,像桑枝烤在火上,冒着细小的火星。晓输踉跄着后退两步,掌心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掌心的巽卦纹路竟黯淡了几分,他惊讶道:“这雾好硬!像被卦气裹住了,还带着刺!”他不甘心,又想调动艮卦之力,后颈的树叶疤亮得更甚,地面却只浮现出浅浅的卦痕,根本无法与黑雾抗衡。
桑盼杜凝视着空中的八卦虚影,脸色渐渐凝重。空中的六缕雾气里,黑气突然猛地暴涨,像贪婪的藤蔓,竟隐隐有吞噬其他五色雾气的趋势。被黑气缠上的青雾(巽卦)、白雾(兑卦)渐渐黯淡,连带着八卦虚影里对应的卦位光纹也弱了几分。老桑树上的桑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枯萎,叶片上的卦痕随之淡去,像是生命力被强行抽走,只留下干枯的脉络,像老人皱缩的手掌。几片枯叶飘落,刚好落在晓输脚边,他弯腰捡起,叶片一捏就碎,化作细细的粉末,随风飘散,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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