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御像疯了一样砍杀着,直到周围再也没有活物,才“哐当”一声跪倒在沙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十几具焦尸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地上,有的还保持着挣扎的姿势,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恶臭。
“我……我怎么会……”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还残留着挥刀时的灼热感,指尖的血和沙子混在一起,结成了暗红色的痂。这不是他,至阳之体虽然刚烈,却从不是嗜杀的力量。
“这才是你的本性。”心魔得意地笑着,声音像毒蛇吐信,“至阳之体本就暴戾,只是平时被你对林峰的那点‘爱’压抑着而已。现在他不要你了,你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林御想反驳,可看着那些焦尸,看着自己沾满血腥的手,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字。也许……心魔说得对?
第十三天,他彻底迷失了方向。
水囊早就空了,最后一块干粮昨天就吃完了。烈日晒得他头晕眼花,嘴唇干裂得像要出血,每走一步都觉得天旋地转。意识模糊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年幼的自己站在一片废墟前,父母和族人的尸体就在不远处,焦黑的,辨认不出模样。他想哭,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助地站着,看着天上的乌云一点点压下来,像要把他也吞进去。
然后,画面突然切换到隐宗的议事厅,林峰坐在那里,眼神里的失望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不……不是这样的……”林御跪倒在沙地上,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混合着脸上的汗水,滴在滚烫的沙子上,瞬间就蒸发了。
“林御?”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确定。
林御猛地抬头,看到沙丘的另一边站着个人——黑色的风衣,苍白的皮肤,血红色的眼睛在沙漠的阳光下格外显眼。
“威尔……”他愣住了,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可身体太虚,刚直起一半就踉跄着晃了晃。
威尔快步跑过来扶住他,指尖触到他皮肤时,皱紧了眉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他从背包里拿出水囊,小心翼翼地递到林御嘴边,“先喝点水。”
林御却突然像被烫到一样推开他,警惕地后退一步,横刀不知何时又被他握在了手里,刀尖对着威尔:“你是假的……是心魔变出来的幻觉……”这些天,他见过太多幻觉了,林峰、父母、甚至死去的族人,每一个都那么真实,却又在他靠近时消失。
“我不是幻觉。”威尔没有后退,只是把水囊放在地上,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找了你十天,沿着你离开隐宗的路线一路追过来的。”
林御的眼神依旧充满戒备,握着刀的手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走开!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尤其是你们……”
“林峰后悔了。”威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知道自己错了,不该怀疑你。他让我来找你,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回去。”
“林峰……”听到这个名字,林御的心猛地一颤,握刀的手松了松。他真的……后悔了吗?
“真的。”威尔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种难得的认真,“他这些天过得也不好,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谁也不见。我们都知道,这是白弥勒的阴谋,那个林天南肯定被洗脑了。”
林御的刀缓缓垂下,刀尖触到沙地,发出“噗”的轻响。理智告诉他,威尔从不说谎,他的眼神很真诚,不像幻觉。可心里的伤口太深,被背叛的痛苦像一层厚厚的冰,冻住了所有的信任。
“他在骗你!”心魔又开始尖叫,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他们就是想把你骗回去,然后羞辱你,审判你!林峰根本就不在乎你!”
“我……”林御的头剧烈地疼起来,理智和心魔在脑海里疯狂拉扯,让他几乎要崩溃。
威尔看出了他的挣扎,放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相信任何人,被最信任的人怀疑,那种滋味不好受。”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你可以不信林峰,但你总该信我。我们认识的时间,可不比你和他短。”
沙漠的风还在呼啸,卷起的黄沙打在两人身上。林御看着威尔真诚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心里那层厚厚的冰,似乎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
也许……也许真的可以再相信一次?
可是好难。被林峰那句“我需要时间”刺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塌了。那种痛,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需要……时间。”林御最终还是这样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威尔点了点头,没有再逼他,只是捡起地上的水囊,重新递过去:“好,我等你。但先把水喝了,你再这样下去,不等你想明白,就先死在沙漠里了。”
林御看着递到面前的水囊,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接了过来。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久违的清明。
他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的,不仅仅是要不要原谅林峰,要不要回去,更是一场和心魔的战争。如果不能战胜心里的怀疑和痛苦,就算回去了,也终究会被心魔吞噬。
风掠过沙丘,卷起更多的黄沙,仿佛在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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