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窦娥冤的血衣?”林岚在一旁听着,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低声重复了一句,眉头紧紧锁起。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肩上的皮质挎包带子。
沈砚眼神锐利如刀,没理会周德福的哭诉,继续追问:“发现后,可曾有人动过现场?可曾放下尸体?”
“没……没有!小的哪敢啊!”周德福拼命摇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小豆子那孩子当场就吓晕过去了!是……是武生陈三听到动静跑过去,才把人喊醒,然后立刻就来报官了!尸体……尸体还在梁上挂着……谁也没敢动……太吓人了……太吓人了啊大老爷!”
“很好。”沈砚点点头,不再多问,对左右衙役下令,“看好周班主。其他人,随本官进去!” 他转身,对林岚递过一个眼神。
林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点了点头,紧跟在沈砚身后,踏入了这座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戏园。
穿过光线昏暗、摆放着各种戏箱道具的通道,推开那扇沉重、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隔扇门,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猛地扑面而来——是陈旧的脂粉香、木头霉味、烛火烟气,以及……那无法掩盖的、新鲜血液特有的甜腥铁锈气!
戏台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更加幽深空旷。高高的穹顶隐没在浓重的黑暗中,只有几盏悬挂在台柱上的气死风灯,投下昏黄摇曳、晃动不安的光晕,勉强照亮了舞台中央那一小片区域。
就在那昏黄光晕聚焦的中心,在那曾经演绎过无数悲欢离合、此刻却如同巨大祭坛的戏台中央——
一袭刺目猩红的戏服,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者,静静地悬挂在半空中!
那是一件旦角的宫装,宽袍大袖,本该是华美雍容的象征,此刻却被大片大片粘稠、暗红、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浸染!猩红的“血渍”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发黑的色泽,从肩膀、胸口一直蔓延到裙摆,浓稠得像是刚刚泼洒上去,在衣料上形成大片不规则的、令人心悸的深色斑块。长长的水袖无力地垂落下来,末端也沾染着斑驳的“血迹”。
穿着这身恐怖血衣的,是一个纤细的身影。柳莺儿。她的头无力地垂向一侧,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削苍白的下巴。一条粗糙的麻绳,深深地勒进她纤细脆弱的脖颈,绳索的另一端,牢牢地系在舞台上方一根粗大的横梁上。她的身体微微晃动着,随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穿堂风,在死寂的空气中划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极其微小的弧线。一双穿着素白软底绣花鞋的脚,悬在离舞台地板约一尺高的地方,脚尖微微下垂,了无生气。
而在尸体正下方的舞台地板上,更有一幅触目惊心的景象!
一大滩同样粘稠暗红的“血迹”,如同泼墨般铺陈开来,浸透了深色的木质地板。这还不是最诡异的。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滩“血迹”之中,赫然被人用蘸满了“血”的粗大毛笔(或是手指?),勾勒描绘出一个巨大而扭曲的、狰狞可怖的戏曲脸谱!
那脸谱线条粗犷狂放,以深红为底,用更深的墨色勾勒出夸张上扬的吊梢眉、怒目圆睁的巨眼、咧开到耳根的血盆大口,口中甚至画着几颗森白的獠牙!整张脸谱透着一股浓烈的、非人的怨毒与煞气,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仿佛正对着悬挂在它上方的尸体狞笑!
舞台四周,几个留守的衙役和戏班的人(包括那个脸色惨白如纸、瑟瑟发抖的小豆子,以及一个身材健硕、眉头紧锁、穿着武生短打的青年,想必就是陈三)都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脸上写满了恐惧,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燃烧的哔剥声,以及那悬挂的尸体在气流中微微晃动的、绳索摩擦木梁发出的细微“吱呀”声。
饶是林岚见惯了各种凶案现场,此刻也被眼前这极具视觉冲击力和仪式感的恐怖景象震得呼吸一窒!浓烈的血腥味(她敏锐地嗅出其中似乎夹杂着别的气味)和诡异的氛围让她胃部一阵不适。但她立刻强行压下生理反应,目光如扫描仪般,迅速从尸体、绳索、地面血绘脸谱,再到周围的环境、远处的人群,一一扫过,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沈砚同样面色凝重如铁。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原地,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整个舞台空间,从高悬的梁木到角落的阴影,从地面的“血泊”到远处惊惶的人群。他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沉稳得如同定海神针,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恐惧氛围:“所有人,原地不动!老王!”他唤过随行的老仵作,“点亮所有能点亮的灯烛!赵虎,带人仔细搜索舞台及后台各处,留意任何异常物件、足迹!其他人,退至台下警戒,不得靠近台板!”
命令迅速被传达执行。更多的灯笼、火把被点燃,戏台内部的光线顿时明亮了许多,虽然依旧无法驱散所有角落的阴影,但至少让中央区域的景象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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