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这才迈步,沉稳地踏上了通往戏台的木阶,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林岚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她的目光已牢牢锁定在那悬挂的尸体和地面的血谱上,法医的本能让她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
两人走近尸体下方。那浓烈的血腥味更加刺鼻。林岚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那滩巨大的“血泊”和绘于其上的狰狞脸谱。她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血泊”边缘一处尚未完全干涸的地方。
触感粘稠、微凉。她将指尖凑到鼻尖,仔细嗅闻。浓重的铁锈腥气是血液无疑,但……她眉头微蹙,又用力嗅了嗅,在那浓重的血腥之下,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朱砂和某种植物汁液的混合气味?
“沈大人,”林岚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压得很低,“这‘血’,恐怕不全是人血。有朱砂和……类似茜草根汁液的味道混在里面。” 她抬起头,看向沈砚,眼中是肯定的判断,“有人刻意调制了这‘血浆’。”
沈砚眼中寒光一闪,目光扫过那巨大狰狞的脸谱:“故布疑阵,装神弄鬼!” 他的语气带着冰冷的怒意。随即,他的目光也落在地板上,“血迹”边缘靠近舞台木板缝隙处,有几滴相对独立、形态清晰的滴落状血滴。他蹲下身,与林岚平视,指着那几滴血:“你看这滴落形态,边缘毛刺明显,溅射方向……”
“斜向下,指向那边。”林岚立刻接话,顺着溅射方向看去,是舞台靠近右侧幕布的方向,“说明滴落时,承载物(很可能是尸体)并非处于静止悬垂状态,或者……滴落点并非在尸体正下方。”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悬吊的尸体,尤其是那双悬空的、素白的绣花鞋底。
沈砚点点头,目光也随着林岚的视线抬起,落在那悬挂的、穿着猩红血衣的尸体上。他站起身,走到尸体正下方,仰头仔细观察。绳结系在梁上,是常见的死结。绳索深深嵌入死者颈部的皮肉,在苍白的皮肤上勒出一道深紫色的、边缘清晰的索沟。死者垂下的头颅,发丝缝隙间露出的下巴和脖颈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色。长长的水袖和宽大的裙摆无风自动,微微飘荡。
“老王,”沈砚沉声唤道,“搭梯子,准备放人下来。小心些,不要破坏绳索和尸体姿态。” 他又看向林岚,语气郑重,“林仵作,接下来,要看你的了。”
林岚早已打开了她的皮质挎包,取出一副用细密棉布自制的、浸过醋和酒液的简易“手套”戴上,又拿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几片干净的素白细麻布、几个小瓷瓶,神情专注而肃穆。她对着衙役刚架好的梯子点点头:“放下来吧。慢一点,尽量保持原状。”
衙役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解开梁上的绳结。随着绳索松动,那穿着猩红血衣的纤细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沉重地、了无生气地坠落下来。沈砚和另一名衙役早有准备,稳稳地接住,将其轻轻平放在舞台地板上,正好避开了那滩“血泊”和脸谱。
尸体落地的瞬间,一股更浓烈的、混杂着血腥、脂粉和淡淡腐败前兆的气味弥漫开来。林岚立刻上前,半跪在尸体旁。昏黄的光线下,柳莺儿那张被长发半掩的脸终于完全暴露出来。
那是一张年轻而清秀的脸,即使在死亡和窒息带来的青紫肿胀下,依旧能看出昔日的姣好轮廓。只是此刻,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圆睁着,瞳孔已经散大、浑浊,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极度惊恐与痛苦。她的舌尖微微伸出口唇,被自己的牙齿咬住了一小部分,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口鼻附近,有少量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沫痕迹。
林岚没有犹豫,她伸出带着手套的手,先是轻轻拂开死者脸上的乱发,露出整个脖颈。那道深紫色的索沟如同一条丑陋的毒蛇,紧紧缠绕在颈前,斜向后上方延伸,在颈后形成一个提空的小结。索沟边缘清晰,皮下和肌肉有明显的出血点。
“索沟位置在甲状软骨上方,”林岚一边仔细检查,一边低声陈述,既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旁边的沈砚和老仵作听,“斜向后上方,提空,符合缢死的典型特征。” 她用手指轻轻按压索沟边缘的皮肤,“有生活反应,皮下出血明显,确实是生前缢吊形成。” 她抬起头,看向沈砚,“初步看,符合自缢的体表征象。”
老仵作老王在一旁点头附和:“大人,林姑娘说得是。看这索沟和面色,确系自缢无疑。再加上这血衣血画的……唉,怕真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一时想不开……”
沈砚没有表态,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林岚,他知道她的判断绝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林岚的检查并未停止。她轻轻抬起死者一只垂落的手腕。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但指甲缝里……林岚凑近了仔细看,在昏黄的灯光下,她敏锐地发现,有几片指甲的缝隙深处,似乎嵌着极细微的、深蓝色的丝状物?非常细小,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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