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喧嚣在赐爵封赏的浪潮后,沉淀了几日。通义坊贾府、平康坊李府门前刺目的封条依旧,墨林轩的匾额也被摘下,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贡院重新封闭,由兵部增派的精锐日夜巡守,为即将到来的春闱做最后的准备。街头的议论从惊心动魄的破案细节,渐渐转向了对新科才俊的猜测与期许。然而,这表面的平静之下,一股无形的暗流仍在无声涌动——硝石无踪,“竹先生”杳然,“五石神丹”如同悬顶之剑,沉甸甸地压在知晓内情者的心头。
大理寺卿官邸内,药香弥漫。沈砚斜靠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脸色较之前几日稍缓,却依旧苍白得不见血色。胸前裘衣下的伤口被仔细包扎着,每一次稍深的呼吸仍会牵动内腑深处针扎似的隐痛。太医的警告犹在耳边:“忧思过甚,气血逆冲,已入膏肓……若再不静养……”
林岚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汁进来,浓郁苦涩的气味顿时充斥室内。她一身利落的常服,眉宇间也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
“大人,该喝药了。”她将药碗放在榻边小几上,声音放得轻柔。
沈砚微微蹙眉,目光却落在林岚手边一叠新送来的卷宗上:“刑部那边……关于慈云寺和废太乙观后续搜查……”
“大人!”林岚的语气难得地带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将药碗又往前推了推,“太医说了,您至少需静养七日!赵捕头还躺着,您若再倒了,这长安城,还有谁能揪出那‘竹先生’?硝石去向,刑部裴尚书已加派人手,金吾卫也动起来了,若有线索,定会第一时间报来。您此刻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她顿了顿,放缓语气,“药,得趁热喝。”
沈砚看着林岚眼中不容置喙的关切,又看了看那碗黑沉沉的药汁,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碗,屏息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喉间火辣辣的感觉冲得他一阵眩晕,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林岚递上清水漱口,又拿过软巾替他擦拭额角,动作自然流畅,带着医者的专注。“您睡会儿吧,我守着。”
沈砚确实感到一阵排山倒海的疲惫袭来,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林岚替他掖好被角,坐在一旁,拿起一卷医书,室内只剩下他逐渐平稳却依旧虚弱的呼吸声。
两日后,朱雀大街
时近晌午,春日暖阳洒在长安最宽阔繁华的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沿街商铺鳞次栉比,各色幌子迎风招展。胡商牵着骆驼,驮着香料宝石;小贩推着板车,吆喝着时新果子;仕女结伴而行,环佩叮当,笑语盈盈。一派盛世升平的景象。
街边一处相对宽敞的空地,此刻却围拢了不少人,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人群中央,一位须发皆白、身着洗得发白的青布儒衫的老者,正死死拽着一个衣着光鲜、油头粉面的年轻公子的衣襟,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嘶哑悲愤:
“你这……你这无耻之徒!还我银子!那是老夫典当了祖传砚台,又借遍乡邻,才凑齐的盘缠啊!是给小儿进京赶考的活命钱!你……你竟敢冒充礼部吏员,说什么‘疏通关节,保过府试’,全是骗局!骗子!把银子还我!”
那年轻公子一脸不耐,用力想甩开老者的手,嘴里骂骂咧咧:“老东西!松手!谁收你银子了?你有证据吗?空口白牙就想讹人?滚开!别挡着爷的路!”他身边两个家丁模样的壮汉,也凶神恶煞地推搡着老者。
“证据?老夫……老夫当时心急,又见你拿着盖有礼部印信的假文书……哪想到……”老者被推得一个趔趄,老泪纵横,绝望地哭喊,“天杀的骗子!专骗我们这些寒门举子的血汗钱!这长安城……还有没有王法了!苍天啊!这让我和苦读的孩子……可怎么活啊……” 悲怆的哭喊引得围观人群议论纷纷,有同情的,有摇头的,也有看热闹的。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沉稳而略显虚弱的低喝:
“何人在此喧哗?”
人群被衙役分开一条通道。只见几名长安县衙的差役簇拥着一辆特制的、铺着厚厚软垫的轮椅缓缓而来。轮椅上坐着的,正是脸色苍白、裹着厚裘的沈砚!他身后,林岚一身素雅衣裙,安静跟随,目光沉静地扫过场中。
“是沈青天!”
“沈寺卿!是破了贡院大案的沈寺卿!”
“沈青天来了!这老丈有救了!”
人群瞬间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充满了敬畏和激动。沈砚破获惊天巨案、肃清科场的事迹早已传遍长安,此刻他虽带伤坐于轮椅,那份积威和正气,却让所有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那油头粉面的公子哥看清来人,嚣张气焰顿时一窒,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沈砚的目光掠过哭倒在地的老者,扫过那公子哥和他身后家丁,最后落在地上散落的一张皱巴巴、盖着模糊红印的纸片上。一名衙役立刻上前捡起,恭敬地递给林岚。
林岚展开纸片,只扫了一眼,便对沈砚低声道:“大人,是伪造的礼部行文,印信粗劣,语句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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