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渊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同样看到了村口那地狱般的景象,看到了那些凝固的怪诞笑容和皮肤下蠕动的红痕。饶是他心志坚毅,此刻也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蔓延。但他只是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眼神便重新恢复了那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他无视了周围衙役的恐慌和呕吐,目光如同探照灯,仔细扫视着村口的环境。倒塌的篱笆、散落的农具、翻倒的水桶…一切都显示出灾难降临时的仓促和混乱。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村口第一间泥坯茅屋那扇虚掩着的、破败的木门上。
“雷震,” 陆明渊的声音透过药布,依旧沉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带三个人,随本官进去看看。其余人原地待命,警戒四周!没有本官命令,不得擅入村落一步!阿贵,小六子!”
“属…属下在!” 被点名的两人脸色苍白如纸,腿肚子还在打颤,硬着头皮应道。
“生石灰,沿村口撒开!烈酒,泼洒在那些尸体周围!动作要快!” 陆明渊的命令简洁而有力。
“是…是!” 阿贵和小六子几乎是闭着眼睛,抓起石灰袋,哆哆嗦嗦地开始沿着村口边缘撒石灰线。浓烈的石灰粉味暂时冲淡了那股甜腥的死亡气息,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
陆明渊不再多言,迈开脚步,踏上了通往那扇虚掩木门的泥泞小路。他的步伐不快,却异常坚定。雷震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佩刀,点了两个平日里还算胆大的老衙役,低吼一声:“跟紧大人!刀都给我握稳了!” 三人如同护卫般,紧跟在陆明渊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踩的不是泥地,而是雷池。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血腥、排泄物和那股甜腻腐臭的味道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借着门口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隐约可见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陶罐破碎,谷物洒了一地。
陆明渊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地面,停留在角落的一张破草席上。草席上,蜷缩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那个是个中年汉子,身体僵硬,皮肤上同样爬满了刺目的红痕,脸上凝固着那标志性的怪诞笑容。小的那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蜷缩在父亲怀里,小小的身体上红痕相对少些,但同样双目圆睁,瞳孔涣散,嘴角挂着一丝稚嫩却同样诡异的弧度,早已没了呼吸。
“造孽啊…” 跟在后面的一个老衙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陆明渊没有出声。他蹲下身,强忍着刺鼻的气味和内心的震动,目光如同手术刀,仔细检视着那具成年男尸手臂上的红痕。他伸出带着厚厚棉布手套的手,极其小心地,用一根随身携带的、裹了干净棉布的细木棍,轻轻拨开尸体手臂上一处红痕边缘的皮肤。
暮色沉沉,光线昏暗。但就在那皮肤被拨开的瞬间,陆明渊的瞳孔猛地收缩!在那皮下组织微小的破损处,借着门外最后一丝微光,他清晰地看到——极其细微的、如同红砂般的微小颗粒,正极其缓慢地从那破损处…向外…渗…溢!
那不是血!那是一种活物!无数细微到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活物!
“大人…” 雷震紧张地握紧了刀,声音压得极低,“发现什么了?”
陆明渊缓缓站起身,没有立刻回答雷震。他的目光越过地上的尸体,投向屋内更深处。那里,一张歪倒的破木桌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微弱的光。他走过去,蹲下身,拂开上面的灰尘和杂物。那是一小块破碎的陶片,边缘锋利,像是从某个陶罐上摔下来的。然而,吸引陆明渊注意的,是陶片内侧靠近底部的位置,用某种暗红色的、类似朱砂的颜料,描绘着一个极其古怪的符号:一个扭曲的、如同火焰般向上蹿升的图腾,中间包裹着一个残缺的、类似兽爪的印记!那颜料尚未完全干透,带着一种粘稠感,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的、与空气中弥漫的甜腥味同源的气息!
陆明渊的心脏猛地一跳!这符号绝非寻常村民家中的装饰!它透着一股原始的、邪恶的仪式感!是人祸!这绝非天灾!这是精心策划的、用极其阴毒手段制造的屠戮!
“雷震。” 陆明渊的声音透过药布,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冰冷,他捏着那块陶片,站起身,目光如同寒冰,刺破屋内的昏暗,望向村落深处那更加浓重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在!” 雷震立刻应道,握紧了刀柄。
“点起火把!照亮这里!” 陆明渊的声音斩钉截铁,“这不是瘟疫!这是谋杀!一场…以邪术为遮掩的、惨绝人寰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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