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的门紧闭着,门板粗糙,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
陆明渊停在门前丈许处,并未贸然上前,只是朗声道:“清河县令陆明渊,求见孙老先生。为解黑石村蛊祸,请教药材之事。”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涧水的轰鸣,传入茅屋。
茅屋内一片死寂,毫无回应。只有那只山鹰歪了歪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唳鸣。
陆明渊静立片刻,再次开口,语气沉稳:“金线重楼,生于龙脉阴穴,百年难成。此物现世,祸及清河。老先生采药一生,足迹遍踏群山,当知此物出处,关乎满城性命。陆某恳请一见!”
这一次,茅屋内终于有了动静。
一阵缓慢而拖沓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沉闷的咳嗽。接着,是门栓被拉动的声音。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仅容一人侧身。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混杂着无数种草药和霉变气味的怪风扑面而出。
门缝里,露出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树皮般的脸。老人身形佝偻,瘦小干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拇指、食指和中指,其余两指齐根断去,伤口早已愈合,留下暗褐色的疤痕。这便是“孙三指”名号的由来。
他浑浊发黄的眼珠,如同蒙尘的琥珀,透过门缝,毫无感情地上下打量着陆明渊。那目光锐利得不像一个垂暮老人,带着山野精怪般的警惕和审视。半晌,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嘶哑的音节:“县令?…黑石村…死绝了?”
陆明渊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神色平静:“疫病横行,邪教作祟,死者甚众。然,非是天灾,实乃人祸。有人以邪术制蛊,投毒害民。其核心药引之一,便是金线重楼。”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特制的小巧油纸包,极其小心地打开,露出里面少许闪烁着暗金色泽的粉末。“此物,老先生可识得?”
孙三指浑浊的目光落在那些粉末上。当看到粉末中那些细微的、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的暗金色丝线时,他那双仿佛古井无波的眼眸,骤然收缩!如同平静的水面投入巨石!
他枯树皮般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仅剩的三根手指猛地攥紧了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股极其复杂的神色在他眼中翻涌——是震惊,是恐惧,是追忆,更有一丝深埋已久的…愤怒?
“金…金线重楼!” 孙三指嘶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这…这鬼东西…又…又出来了?!”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陆明渊,“你…你从哪儿弄来的?!”
“邪教培育蛊虫所用。” 陆明渊声音沉冷,“此物从何而来?清河境内,何处可寻?”
孙三指没有立刻回答。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那暗金色的粉末,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过了许久,他才像是耗尽了力气,缓缓松开了攥着门框的手,佝偻的身体似乎更加萎缩。他侧身让开了门缝,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
“…进来吧。把门…带上。”
茅屋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里一个石头垒砌的火塘里,燃烧着几根耐烧的硬木,跳跃的火光勉强驱散着深涧带来的湿寒和屋内浓郁的草药霉味。火塘上吊着一个熏得漆黑的陶罐,里面不知煮着什么,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苦涩药香。屋内陈设极其简陋,除了火塘边一个磨得油亮的树桩充当凳子,便是靠墙一排排高高低低的木架,上面摆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兽骨、奇石,拥挤而杂乱。
孙三指佝偻着背,颤巍巍地走到火塘边,在树桩上坐下。火光跳跃着,映照着他沟壑纵横的脸和那只残缺的手,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他伸出仅剩三指的手,对着火塘旁一块还算平整的石板指了指,示意陆明渊坐下。
陆明渊依言坐下,玄色的身影在昏暗的火光中如同沉默的山岩。他并未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
孙三指浑浊的目光投向跳跃的火焰,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屋内只剩下陶罐里药汤翻滚的咕嘟声和涧底隐隐传来的水声轰鸣。
“金线重楼…” 老人嘶哑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鬼东西…不是什么好路数!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钻过的老林子,爬过的绝壁,比你这后生走过的路还多!也只见过…一次!”
他伸出三根手指,对着火光比了比:“三十…不,三十三年前…也是这个时节…秋雨刚过,山里头寒气重得能渗进骨头缝…”
老人的语速很慢,像是在一点点撬开尘封的记忆匣子。
“那时候…老头子我还不是‘三指’…在州府最大的‘回春堂’挂名当‘药探’…专给那些大药铺、还有…某些见不得光的贵人…找些稀罕玩意儿。”
他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有一天…回春堂的大掌柜…亲自把我叫进内堂…关上门,窗都捂严实了…给了我一张单子。” 孙三指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本能的警惕,仿佛那天的情景重现,“上面…就三味药!‘血竭藤’…‘九阴蕈’…还有…‘金线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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