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沉重的驴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五匹缴获的契丹战马被拴在车后,它们不安地打着响鼻,蹄声杂沓。陈远一行人不敢有丝毫停歇,绕行远路,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每个人脸上都混杂着疲惫、兴奋与挥之不去的担忧。粮食和马匹是实实在在的收获,但背后牵扯的契丹人与汉奸庄主,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赵铁柱和李狗儿不时回头张望,生怕身后烟尘起处,追兵骤至。
“远哥,快到了!”负责在前探路的赵铁柱策马返回,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山峦轮廓,语气中带着一丝放松。
陈远抬头望去,黑云山那熟悉的险峻山势映入眼帘。他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反而更加沉重。真正的考验,或许现在才刚刚开始。
当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即将被群山吞没时,他们终于抵达了黑云寨山脚下的最后一道关隘。那扇厚重的木制寨门紧闭着,箭楼上负责警戒的喽啰远远就看到了这支奇怪的队伍——三辆驴车,五匹高头大马,以及去时五人,归时依旧五人,却带着远超预期的“收获”。
“下面什么人?!”墙头传来一声厉喝,弓箭已然对准了下方的陈远等人。
“是我们!陈远!奉钱先生之命,缴纳投名状归来!”陈远勒住马,朗声回答,同时示意身后众人稳住阵脚。
寨墙上响起一阵骚动和议论。显然,陈远等人不仅活着回来,还真的带回了粮食,甚至还有马匹,这消息足以让整个外围哨卡震惊。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寨门才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然而,开门的并非寻常喽啰,而是张彪麾下全副武装的十几名悍匪,分列两侧,眼神锐利,手按刀柄,气氛肃杀。张彪本人按刀立于门后,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位钱先生竟也赫然在场,站在张彪身侧稍后的位置,眯着眼,山羊胡微微翘起,不知在盘算什么。
这阵仗,不像是迎接,更像是戒备,甚至是审问。
“陈兄弟,果然好本事。”张彪率先开口,声音洪亮,目光却如同实质般扫过陈远身后的驴车和马匹,尤其在那些明显是契丹制式的马鞍和兵器上停留良久,“看来,这趟差事,办得甚是顺利?”
陈远翻身下马,抱拳行礼,不卑不亢:“托张头领和钱先生的福,幸不辱命。粮食五十石,只多不少,请查验。”他刻意略去了具体过程。
钱先生踱步上前,用手中折扇敲了敲满载的麻袋,发出沉闷的响声,又走到一匹契丹战马前,摸了摸马鞍上的狼头纹饰,尖细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啧啧,了不得,了不得啊。陈小哥,老夫倒是好奇得很,就凭你们五人,是如何从那王扒皮庄上,‘借’出这许多粮食,还顺手……牵了这几匹契丹好马的?”
他特意加重了“借”和“牵”字,语气中的怀疑毫不掩饰。空地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陈远身上,空气仿佛凝固。
陈远心知此事无法隐瞒,也无需隐瞒。他抬起头,迎着钱先生和张彪审视的目光,坦然道:“不敢欺瞒钱先生、张头领。我们并未进入小王庄。”
“哦?”钱先生眉毛一挑。
“我们是在庄外,从一个准备与契丹人交易的隐蔽地点,截下了这批粮食。”陈远语速平稳,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看守粮食的,是五名契丹游骑。已被我等尽数歼灭。这两个庄丁,是俘虏。”
他指了指被捆着、堵着嘴扔在一辆驴车角落里的两个小王庄庄丁。
“什么?!”
“杀了五个契丹狗?!”
“我的娘咧……”
此言一出,不仅张彪身后的悍匪们一片哗然,连张彪本人也是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钱先生抚须的手也顿住了,浑浊的眼睛里精光爆闪。
歼灭五名契丹游骑,截胡他们与小王庄的交易!这哪里是去纳投名状,这简直是捅了马蜂窝!这消息一旦传开,必将彻底激怒契丹人和王扒皮!
张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陈兄弟,此言当真?尸体何在?”
“尸体已就地掩埋。缴获的兵甲、腰牌在此。”陈远从怀中掏出那块刻有狼头的木牌,连同几件代表性的契丹弯刀、箭簇,一起呈上。
张彪接过腰牌,翻来覆去地看着上面狰狞的狼头图案,脸色变幻不定。钱先生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神更加深邃。
短暂的死寂之后,张彪突然发出一阵洪亮的大笑,用力拍了拍陈远的肩膀,力道之大,让陈远身形微微一晃:“好!干得漂亮!哈哈哈!杀胡狗,抢粮食,扬我黑云寨威名!陈兄弟,你立下大功了!”
他脸上的震惊化为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热情,转身对身后的喽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粮食和马匹都拉进去!好好清点入库!这两个俘虏,押下去严加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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