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快到了。那东西……要现世了。”
凌素雪那近乎自语的呢喃,轻若飞雪,却比惊雷更猛烈地炸响在陈远耳畔。他霍然抬头,目光死死盯住凌素雪,试图从那双清冷的眸子中读出更多信息。“那东西”?是指什么?是后山工坊废墟下掩埋的未爆火药?还是……某种他尚未察觉的、足以改变局势的自然资源或地理优势?这突兀的话语,瞬间给那看似完美的“三年庇护”蒙上了一层诡谲的阴影。
几乎在凌素雪话音落下的同时,玄机与呼勒汗的眼神瞬间完成了最后一次交汇。两人虽彼此厌弃,但更无法容忍“听雪楼”就此带走陈远这个关键的“造雷霆者”!
“凌楼主!此子身系重大,岂容你一言而决!”玄机厉喝出声,袖中那结构精密的金属罗盘再次滑入掌心,他身周的灰衣人立刻变换阵型,手中各种奇特的机括器具对准了凌素雪,“‘天工苑’为此间奥秘,布局已久,耗费无数,绝不会坐视!”
呼勒汗更是直接,他猛地一扬手中弯刀,身后千余“苍狼旗”骑兵齐声发出狼嚎般的战吼,杀气冲天而起,矛头不再指向契丹,而是隐隐对准了凌素雪那单薄的身影与其身后的两名侍女!“凌家的丫头!别人怕你‘听雪楼’的规矩,老子不怕!这人,你带不走!”
耶律斜轸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立刻趁机高呼:“两位!此女意图独吞秘术,我等当先联手将其驱离,再议归属不迟!”他试图将三方势力暂时捆绑,共同对付这最具威胁、也最不可控的“听雪楼”。
刹那间,风云突变!刚刚因凌素雪出现而短暂僵持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三方势力的敌意,如同三把出鞘的利剑,齐齐指向了场中央那白衣如雪的女子!
面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压与杀意,凌素雪身后的两名侍女面色微白,下意识地向前半步,手已按上了腰间看似装饰的短剑。然而凌素雪本人,却连眸光都未曾波动一下。她只是轻轻抬起纤手,示意侍女不必紧张。
“看来,诸位是打算用强了?”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陈远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毫不怀疑“天工苑”与“苍狼旗”拥有瞬间摧毁凌素雪这区区三人的能力,即便那两名侍女身手不凡。一旦冲突爆发,凌素雪自身难保,那所谓的“三年庇护”自然成了空中楼阁。而自己,也将彻底失去这唯一可能摆脱掌控的机会,重新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
就在玄机手中罗盘指针飞速转动,呼勒汗弯刀即将挥下,耶律斜轸嘴角露出得意冷笑的千钧一发之际——
“我接受!”
陈远的声音,清晰、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响彻全场!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陈远上前一步,目光直视凌素雪,重复道:“凌楼主,你的条件,我接受了!我愿受‘听雪楼’三年庇护!”
他必须赌!赌“听雪楼”的超然地位并非虚名,赌凌素雪敢孤身前来必有倚仗!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可能打破死局的稻草!
凌素雪终于将目光从后山方向收回,重新落在陈远身上,轻纱下的唇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善。”
随即,她转而面向杀气腾腾的三方势力,素手一翻,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非金非玉、通体剔透如冰晶的令牌,令牌上只有一个古老的篆文——“聆”。
“此乃‘聆雪令’。”凌素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见此令,如楼主亲临。持令者,受‘听雪楼’庇护。三年之内,凡有对其不利者,无论天涯海角,皆为我‘听雪楼’之死敌。”
她的话语依旧平静,但“死敌”二字出口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仿佛凭空而生,笼罩了整个战场。那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更深的、源自于“听雪楼”过往无数血腥报复所铸就的、铁一般的规则警告。
玄机手中的罗盘指针猛地停滞,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与不甘。呼勒汗举起的弯刀僵在半空,脸上的刀疤扭曲着,最终却还是带着极大的愤懑,缓缓放了下来。耶律斜轸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与无力。
“聆雪令”……这三个字,似乎代表着一种他们不得不遵守的、用无数前车之鉴验证过的铁律。
“既然他已做出选择,诸位,请便吧。”凌素雪收起令牌,语气淡漠地下达了逐客令,仿佛在驱赶几只扰人的蚊蝇。
玄机死死盯着陈远,又看了看凌素雪,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很好!陈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天工苑’对你的研究,绝不会就此终止!”说罢,他猛地一挥袖,带着残余的灰衣人,头也不回地迅速退入山林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呼勒汗重重啐了一口,狞笑着对陈远道:“小子!三年!老子等你三年!三年之后,你若还是这般孱弱,就别怪老子把你绑回草原!”他狠狠瞪了凌素雪一眼,调转马头,发出唿哨,数千“苍狼旗”骑兵如同来时一般,卷起漫天烟尘,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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