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的口哨声和敲门声,果然如同昨日黄昏时他宣告的那样,在第二天清晨准时响起。只是今天,似乎比昨天稍微……晚了那么一点点?而且,少了那股要把房顶掀了的劲头,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带着点戏谑意味的提醒。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窗外天色确实已经大亮,但早已超过他昨天宣称的“五点半”。看了看手机,八点过十分。
闷油瓶照例已经不在身边,床铺另一边是凉的,他大概又去完成他雷打不动的晨间巡山或者跑圈了。楼下传来黑瞎子不算太吵的哼歌声,以及……隐约的、不太真切的说话声?好像不止他一个人。
我也没太在意,只当是早起的村民路过打招呼。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还残留着阳光气息的蓬松被子里,享受着这难得的、没有被暴力催醒的清晨赖床时光。心里那根因为黑瞎子到来而绷紧的、关于“晨练”的弦,稍微松了松。看来这家伙也就是嘴上厉害,真让他天天五点半起来监督我,他自己恐怕也够呛。
又迷糊了大概十几分钟,楼下的动静似乎大了一些。除了黑瞎子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好像还夹杂着几个陌生的、年轻又带着点兴奋的嗓音。怎么回事?我揉了揉眼睛,彻底醒了。胖子那屋还没动静,估计还在跟周公约会。
我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穿衣。下楼时,隔着堂屋的门,就听到外面院子里的对话清晰地传了进来。
“……所以,药膳套餐今天有吗?我们是看了小程序预约过来的,不是说重新开放预约了吗?”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点急切和期待。
“对啊对啊,我们特意起大早从县里赶过来的!就是为了那传说中的‘喜来眠药膳’!老板,今天能安排上不?”另一个男声附和道。
药膳?小程序预约?我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哦,对,喜来眠之前被我、胖子、闷油瓶瞎鼓捣出来的所谓“药膳套餐”,其实就是胖子根据一些粗浅的食补方子,加上山里一些常见药材(有些是闷油瓶认出来的,有些是瞎摘的),还特意和北京的国手学了点后炖出来,味道嘛……见仁见智,毕竟药膳确实不是人人都喜欢的,但胜在确实滋补加上味道也没有外头有些店的那么特立独行,就这么在附近县城一些小圈子里传开了,说是“深山老林里的秘方,养生效果奇佳”,甚至到后面还被一部分人发到小红书上,就这么火起来了,虽然其中不乏胖子的大力推荐。为此胖子还弄了个简陋的微信小程序,搞预约制,因为药材和精力有限,每天只接几单。我去北京前,好像是把小程序暂停了。听这意思,是胖子又给重新打开了?这死胖子,动作够快的,昨天才回来,今天就开张了?
我拉开门,清晨湿润微凉的空气和更清晰的对话声一起涌了进来。只见喜来眠那扇重新擦洗过的木门敞开着,门前的空地上,站着三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两女一男,穿着冲锋衣或休闲外套,背着双肩包,一副周末出来郊游探险的打扮。而黑瞎子,就斜倚在门框上,手里居然还拿着个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掉了漆的旧搪瓷缸子,里面冒着热气,他正小口啜着,墨镜后的脸微微侧着,似乎在饶有兴致地打量这几个不速之客。
他今天换了身衣服,还是黑色系,但不再是那件风尘仆仆的皮夹克,而是一件质地柔软的黑色棉麻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下身是条同色系工装裤,脚上一双看不出牌子的黑色登山靴。没了往日那股子混不吝的江湖气,这身打扮衬得他身姿挺拔,加上那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和微微勾起的嘴角,竟真有几分……神秘又靠谱的“隐士高人”或者“特色店主”的味道。难怪那几个年轻人一眼看到他,语气都带着几分客气和探寻。
“药膳啊……”黑瞎子拖长了语调,把搪瓷缸子从嘴边拿开,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仿佛真的在思考的沉吟,“这个嘛……”
他显然被问得有点懵。昨天他还在畅想如何从零开始打造“网红农家乐”,规划着葡萄架、风铃、花盆,甚至灯箱,完全没想到这偏僻山村里的小破店,居然还有现成的、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招牌产品”,而且一大早就有人上门指名道姓地要。这和他预想的“门可罗雀、等待开发”的状态可不太一样。
我站在堂屋门口,没立刻出去,有点想看看他怎么应对。
“老板?”那个男生见黑瞎子沉吟,又追问了一句,目光还好奇地往黑瞎子身后、也就是我所在的堂屋里瞟,“之前那位胖老板呢?还有……那位不太说话、长得特别……呃,有气质的老板?” 他大概是想说闷油瓶,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黑瞎子墨镜后的眉头(我猜)可能挑了一下。他大概明白了,这几个年轻人是熟客,或者至少是听说过喜来眠“原班人马”的。他眼珠一转(我猜的),脸上那点恰到好处的沉吟迅速被一种更熟稔、更热情(但怎么看怎么有点不怀好意)的笑容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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