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淌,却又仿佛过得飞快。山里的日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将喜来眠的小院照得亮堂堂的。那三个年轻人在附近转悠够了,又回到老槐树下的竹椅上坐着,低声聊着天,时不时好奇地朝厨房和后山的方向张望。我给他们续了两次茶水,那包地瓜干也见了底。胖子在厨房里坐立不安,一会儿看看灶膛里的火,一会儿扒着窗户往后山的小径瞅。
“这俩祖宗,怎么还不回来?”胖子第五次念叨,“该不会是迷路了吧?不能啊,有小哥在呢。难不成是黑瞎子那厮又突发奇想,拉着小哥去掏鸟蛋了?”
我虽然心里也有点打鼓,但想到闷油瓶对这片山林的熟悉程度,又觉得不太可能。黑瞎子虽然不靠谱的时候居多,但关键时刻似乎也没掉过链子。正想着,后院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不是脚步声,而是黑瞎子那标志性的、带着点戏谑上扬语调的口哨声,吹着一首荒腔走板、但意外挺有山林野趣的小调。
我和胖子几乎是同时冲到后院门口。只见小径尽头,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黑瞎子,肩上搭着那个小竹篓,竹篓里塞得满满当当,除了几样我叫不出名字、但看起来确实像是药材的根茎叶,居然还有一小把颜色鲜亮的野莓和几朵肥厚的菌子。他身上的黑色衬衫沾了些草屑和露水,裤脚也湿了一小片,但整个人精神头十足,墨镜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嘴角噙着笑,那口哨吹得越发欢快。
跟在他身后的闷油瓶,则平静得多。他手里也提着一个竹篓,里面东西看起来更“正经”些,多是些干燥的根块和形态奇特的草叶。他身上倒是干净,连帽衫的帽子松松地搭在脑后,头发有些微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走到近前,目光扫过我和胖子,点了下头。
“哟,两位掌柜的,等急了吧?”黑瞎子走到我们面前,把肩上的竹篓卸下来,往地上一放,发出沉甸甸的闷响,“看看,战利品如何?不仅把胖妈妈要的那几样找齐了,还顺手摘了点‘添头’,给咱们的药膳增增色。”
胖子赶紧蹲下翻看竹篓里的东西,拿起一根带着泥土的褐色根茎闻了闻,又看了看闷油瓶竹篓里那些更规整的药材,眼睛一亮:“可以啊!这两味最难找的居然真让你们找到了!这品相……刚挖的?够新鲜!这野莓和菌子……嗯,菌子没问题吧?” 他拿起一朵菌子,谨慎地看向闷油瓶。
闷油瓶点了点头,简短地说:“煮熟,能吃。”
胖子这才放心,脸上愁容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厨子见到好材料时的兴奋红光:“成!有了这些,胖爷我就能开整了!你们俩辛苦了,先去歇着,喝口水!天真,来搭把手,把这些处理一下!”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厨房成了战场,也是香气最初的源头。胖子掌勺,我打下手,按照他含糊其辞(他自己可能也半懂不懂)的“古方”和即兴发挥,开始处理那些刚采回来的山货。药材需要清洗、切段或切片,有的要先用清水浸泡,有的则可以直接下锅。野莓被胖子捣成了泥,说要用来调一个酸甜口的蘸料。菌子洗净撕成小朵,准备和腊肉一起炒,作为药膳的配菜之一。
黑瞎子和闷油瓶也并没真的去休息。黑瞎子溜达过来,倚在厨房门口,继续发挥他“点评家”的作用,从药材的处理手法到火候的掌控,都要插上两句,虽然大部分被胖子当成了耳旁风。闷油瓶则默默地去井边打了更多的水,把水缸添满,然后又去前院,把晒着的被子翻了个面,顺带把三个年轻人用过的茶杯收去洗了。他做事总是这样,安静,有效,填补着所有需要人手的细微角落。
厨房里热气蒸腾,各种药材和食材混合的、难以准确形容的复杂气味开始弥漫。有草药的清苦,有山菌的鲜香,有腊肉的咸醇,还有米粮在灶上蒸腾出的朴实蒸汽。胖子在灶台前挥汗如雨,嘴里念念有词,时而皱眉,时而恍然,手里的大铁勺在几口砂锅和炒锅之间灵活翻飞。我被他支使得团团转,剥蒜,洗姜,看火,递东西,倒也顾不上胡思乱想了。
黑瞎子看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光动嘴没意思,居然也挽起袖子进来,说要“展示一下真正的刀工”。他抢过我手里的菜刀,拈起一块姜,手腕抖动间,姜片薄如蝉翼,均匀得像是用机器切出来的。胖子看得一愣,嘟囔了一句“花架子”,但也没阻止他帮忙切配菜。一时间,小小的厨房里挤了三个大男人(闷油瓶偶尔也会进来默默递个柴火),锅碗瓢盆叮当作响,蒸汽氤氲,人声(主要是胖子和黑瞎子的斗嘴)与食物的声响交织在一起,热闹得有些混乱,却也充满了某种奇异的、热火朝天的干劲。
三个年轻人大概是被这越来越浓郁的香气勾得坐不住了,又凑到厨房窗外,好奇地往里张望,发出小小的惊叹。马尾辫女孩甚至举起手机想拍照,被黑瞎子眼尖发现,立刻转身,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同时另一只手迅速摸出了手机,晃了晃收款码,吓得女孩吐了吐舌头,赶紧把手机放下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all邪短篇请大家收藏:(m.zjsw.org)all邪短篇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