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像个被摇晃的沙丁鱼罐头,下去“方便”和透气的乘客陆续返回,带着外面的寒气与尘土,重新填满了狭小的空间。
拥挤感瞬间回归,那位一直尽力用身体充当屏障的中年男人,此刻额头冒汗,显然已独木难支,无法再阻止人流涌向他身边那位年轻女子。
女子脸上浮现的慌乱,像根细针扎了一下秦云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仗着年轻力壮的身板,硬是挤开人缝,挪到了中年男人旁边。
“劳驾,借个位儿。”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原本坐在中年男人旁边的青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入侵者”挤得一个趔趄,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但目光扫过秦云那结实的身板和棱角分明的学生装下透出的力量感,青年到了嘴边的抱怨又咽了回去,只悻悻地低头咕哝了一句浓重的方言:
“碎怂,挤球个锤子哩!”
不情不愿地往后蹭了蹭,腾出点地方。
秦云成功落座,高大的身形像一堵移动的墙,自然而然地隔开了那些试图往女子身边蹭的人流。
中年男人紧绷的神经稍松,他打量了一下秦云
——学生装,面容尚带几分未脱的稚气,眼神却清澈坚定。
感受到对方无声的善意,他紧绷的嘴角微微牵动,露出一丝疲惫却真诚的感激笑容。
有了秦云这堵“人墙”的支援,中年人终于能喘口气,紧绷的肩膀悄然放松。
三人刚坐稳,老旧的大客车便发出沉闷的轰鸣,再次颠簸上路。
这路况实在够呛,车身剧烈摇晃,连小声交谈的话语都带着颤音,像被筛子筛过。
秦云索性闭目养神,试图在脑海中打捞更多关于这个陌生时代的记忆碎片。
中年人似乎想搭话,见他闭着眼,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路颠簸,直到过了华县,路面才稍微平顺了些。
行至赤水镇,司机熟练地将车停在一家挂着“牛肉泡馍”幌子的馆子前,扯着嗓子喊:
“都下车!吃饭、放水!”
话音未落,那年轻女子几乎是第一个跳下车的,脚步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她显然憋了一路,碍于矜持,在车上只能小幅度地挪动身子。
她匆匆奔向饭馆侧墙边的茅厕,临走前不忘将两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箱子郑重地交给中年大叔看管,眼神里的紧张泄露了箱子的非同寻常。
秦云也觉尿急,跟了过去。
那旱厕的简陋程度和弥漫的“气息”,让他瞬间怀念起小时候厂矿家属院的公厕
——至少那还算“体面”。
他速战速决,出来时,正瞧见中年男人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看时间。
秦云退役那几年跟着父亲的一位老同事在乡下“铲地皮”(收老物件),对民国时期的玩意儿颇有眼力。
那是一块吉林产的金鹿牌怀表,少说也值四五个大洋。
这年头普通工人月入也就十元左右,能揣块怀表的,家境显然不差。
“大哥,现在几点了?”
秦云顺口问道。
“差一刻七点。”
中年人收起表,脸上带着笑意:“小兄弟是回西安?”
秦云点头。
自己这身学生装和年纪,被当成西安高校的学生再正常不过。
中年人掏出个扁铁盒,上面印着“河船牌”香烟,朝秦云示意:“来一根?”
“谢了,不会。”
秦云摆手。
中年人自己叼上一支,划燃一根洋火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袅袅散开。
“小兄弟贵姓?”
秦云略一思忖,萍水相逢,对方又是东北口音,与那伙土匪应无瓜葛,便坦然道:
“免贵姓秦,秦云。”
果然,对方脸上毫无异样。
“原来是秦兄弟。在西安哪所学府高就?”中年人语气带着赞赏。
“国立西北大学,理学院。”
“西北大学!那可是咱西北顶好的学府!”
中年人连连点头,又问:“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
“大哥耳力好,”秦云笑笑,“我听您倒像是东北那旮旯的?”
中年人神情一黯,由于秦云帮了他们,再说已经知道了这是个学生,中年人已经放下了戒备,点了点头:
“我和我家小姐是来西安投奔亲眷的。”
他顿了顿,“我叫顾长松,是顾家的管家。
我家小姐闺名顾芷卿。
我们老爷原在吉林开了个五金厂,专给张大帅的兵工厂做配件,日子……还算过得去。”
他叹了口气,烟雾也显得沉重:
“我家少爷,跟你一样,也是个读书人,在东北大学念理工科。
九一八后,东北大学迁去了北平,少爷也跟着去了,这一走就是三四年。
后来听说……入了东北军,在少帅手底下的57军111师当差。”
东北军57军111师?
秦云心头一动,他曾经看过一本传记,就是讲东北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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