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蝉鸣聒噪,绣庄后院的槐树下却有一片难得的阴凉。何宇坐在石凳上,面前摊开着几卷账本和一张粗略绘制的京城坊市图,眉头微蹙,显然心事重重。自那日贾母院中对质后,虽表面风波暂息,但他深知与贾赦的梁子已然结下,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自己在贾府虽得贾政赏识,与宝玉、探春等小辈交好,但根基终究浅薄,如同无根浮萍,经不起太大风浪。贾赦身为荣国府长房,势力盘根错节,若真狠下心肠构陷,仅凭贾政的庇护未必能周全。更何况,寄人篱下终非长久之计,他胸中的抱负,也绝非一个贾府西席所能承载。
“吱呀”一声,院门轻启。贾芸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走了进来,见何宇神色凝重,不由放缓了脚步。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夏布衣裙,未施粉黛,鬓角微湿,显然是刚忙完铺子里的事务。看着何宇紧锁的眉头,她心中微微一疼。自何宇入京,两人相识于微末,相互扶持至今,她早已将他视作可托付终身的良人,亦是最重要的伙伴。何宇的才华与抱负,她比谁都清楚;何宇眼下困境,她也感同身受。
“天气暑热,先喝碗酸梅汤解解渴吧。”贾芸将白瓷碗轻轻放在石桌上,声音温柔。
何宇抬起头,见是贾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劳芸娘了。”他接过碗,冰凉的触感暂时驱散了些许烦闷。
贾芸在他对面坐下,拿起团扇轻轻为他扇着风,目光扫过桌上的图纸和账本,轻声问道:“可是在为赦老爷的事烦心?”
何宇叹了口气,将碗放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图纸上标注的“宁荣街”字样:“树欲静而风不止。赦老爷此番受挫,必不甘心。我在府中,看似安稳,实则如履薄冰。长此以往,非但自身难保,只怕还会连累政老爷和……与你。” 他看向贾芸,眼中带着歉意与担忧。贾芸的绣庄生意日渐兴隆,难免招人眼红,若贾赦迁怒于此,后果不堪设想。
贾芸沉默片刻,眼神却愈发坚定。她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依附于人的弱女子,经营绣庄的经历磨砺了她的心智和手腕。她早已深思过何宇的处境。
“宇哥,”她换了更亲近的称呼,语气沉稳,“依我之见,与其在府中被动应对,不如……早谋退路,另立根基。”
何宇目光一凝:“退路?芸娘有何高见?”
贾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分析起现状:“如今你在府中,虽得政老爷看重,授学族中子弟,名声渐起,但终究是客居。俸禄有限,行动亦受约束。赦老爷之所以敢屡次发难,无非是觉得你无依无靠,可随意拿捏。若要真正站稳脚跟,不再受制于人,需得有两样东西:一是实实在在的功名或官身,二是独立的经济来源。”
她顿了顿,见何宇认真倾听,便继续道:“功名官身之事,非一日之功,需待时机。但这经济独立,眼下却可谋划。我们的绣庄,如今生意尚可,但规模终究有限,所获利润,支撑日常用度尚可,若要为你日后打点关系、招揽人手、乃至应对不测之需,则远远不够。”
何宇点头,贾芸所言,正是他近日所思。在现代社会,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道理,他再清楚不过。没有独立的财源,在古代这种人情社会更是寸步难行。“芸娘的意思是……扩大经营?”
“不止是扩大。”贾芸眼中闪过一抹慧黠的光彩,她压低了声音,“宇哥,你可知如今京中富贵人家,最流行什么?最缺什么?”
何宇略一思索,结合平日所见所闻,试探道:“吃穿用度,花样翻新?尤其是……新奇精致的饮食?”
“正是!”贾芸抚掌轻赞,“宇哥果然一点就通。京中达官显贵,山珍海味早已吃腻,寻常酒楼食肆,菜式大同小异。若我们能开一家格调高雅、菜品新奇、服务周到的酒楼,必能吸引眼球,日进斗金并非难事。”
“酒楼?”何宇心中一动,这个想法与他之前的某些模糊念头不谋而合。他拥有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无论是菜品创新(如火锅、现代烹饪技巧)、经营管理(如标准化流程、会员制度),还是营销策略,都有巨大优势。
贾芸见何宇意动,便将自己的构想细细道来:“选址我思量过,不宜在过于喧闹的市井,也不宜在太过偏僻的巷弄。最好是在靠近权贵聚居之地,又交通便利的街市。铺面不需最大,但装修务必精致雅洁,要有私密性。菜品是关键,需得有你拿主意的‘独门秘方’,是别家绝对没有的。服务也要跟上,伙计要训练有素,眼明手快,懂得察言观色。”
她越说越兴奋,双眸熠熠生辉:“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玉楼春’。既雅致,又暗合你我之名(贾芸之名谐音“玉”,何宇之“宇”有屋宇楼阁之意),寓意也好。”
何宇听着贾芸条理清晰、思虑周详的计划,心中既惊讶又感动。惊讶于贾芸的商业头脑和远见,感动于她早已默默为自己筹划至此。她不仅看到了危机,更积极地寻找出路,并且将这出路与两人的未来紧密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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