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上的惊涛骇浪已然平息,但余波却依旧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高门府邸间回荡。忠顺亲王被勒令闭门思过,王府长史詹光被打入诏狱,其构陷忠毅伯何宇的阴谋彻底败露,这桩震动朝野的大案,在短短数日之内,便以如此清晰明了的方式盖棺定论。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们交头接耳,无不议论着忠毅伯的沉冤得雪与忠顺亲王的狼狈不堪。风向,已然彻底转变。
昔日门庭若市的忠顺亲王府,如今被锦衣卫围得铁桶一般,朱门紧闭,鸦雀无声,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偶有马车经过,也是匆匆加速离去,生怕与这座失势的王府沾染上一丝一毫的瓜葛。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位于澄清坊附近的忠毅伯府。
伯府门前,前几日还若有若无的窥探目光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晦的敬畏。虽然何宇依旧保持着“荣养”的姿态,闭门谢客,但府邸上空那股因蒙冤而生的压抑气息已一扫而空,连门口那两尊石狮子,在冬日的阳光下,似乎也少了几分沉郁,多了几分昂然。
这一日,将近午时,一队颇为引人注目的仪仗,打破了伯府门前的宁静。为首的是几名身着葵花团领衫、腰缠鸾带的内侍,身后跟着一队抬着沉甸甸朱漆礼盒的健壮太监,而队伍中最核心的人物,则是那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着御医官袍的老者——太医院院使,秦守拙。
伯府的门房早已得了消息,恭敬地将仪仗迎入府内。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传入内宅。
何宇此刻正在外书房临窗而坐,手中捧着一卷《孙子兵法》,看似在阅读,目光却投向窗外那株积着薄雪的老梅,眼神深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他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玄青色直身袍子,身形依旧挺拔,但脸上刻意维持着几分伤后初愈的淡淡倦色。贾芸则坐在不远处的暖炕上,手里做着针线,是一件给何宇缝制的护膝,针脚细密均匀,神态温婉宁静。
“伯爷,夫人,宫里的天使和秦院使到了,说是陛下赏赐,并派秦院使来为伯爷请平安脉。”管家何福步履轻快地进来禀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何宇与贾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该来的,终于来了。这不仅是赏赐,更是皇帝在风波过后,一种姿态鲜明的安抚与试探。
“更衣,开中门,摆香案接旨。”何宇放下书卷,平静地吩咐道,脸上那丝倦意似乎又明显了几分。
片刻后,伯府中路厅院,香案早已设好。何宇身着伯爵常服,在贾芸的搀扶下,步履略显“迟缓”地来到院中,面向皇宫方向,准备跪接圣旨。府中一众有头脸的仆役皆恭敬肃立在后。
为首的那名面白无须、笑容可掬的中年内侍,正是夏景帝身边得用的太监之一,虽不及戴权地位尊崇,却也颇有体面。他展开一卷明黄绫缎的圣旨,用那特有的尖细嗓音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毅伯何宇,昔日在北疆,奋勇杀敌,斩酋立功,朕心甚慰。近闻有小人构陷,致卿蒙冤,朕已明察秋毫,予以严惩。念卿为国操劳,伤病缠身,特赐宫内御用珍稀药材十盒,贡缎百匹,黄金千两,以示抚慰。望卿安心静养,颐和身心,日后社稷尚需卿之肱骨之力。钦此——”
“臣何宇,叩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何宇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激动”与“虚弱”,在贾芸的搀扶下,毕恭毕敬地叩首接旨。
仪式完毕,内侍将圣旨交付何宇手中,又指挥着小太监们将赏赐之物一一抬入院中。那十盒药材,皆是紫檀木或黄花梨的精致匣子,虽未打开,已能想象其中人参、鹿茸、灵芝等物的珍贵;百匹贡缎,流光溢彩,五彩斑斓,在冬日略显黯淡的光线下,依旧熠熠生辉;而那千两黄金,更是实打实的黄澄澄、沉甸甸,彰显着皇家的豪奢与恩宠。
“有劳公公。”何宇微微颔首,对宣旨内侍客气道。
“伯爷客气了,这都是陛下对伯爷的隆恩。”内侍满脸堆笑,又压低了些声音,“陛下还特意叮嘱,让秦院使好好给伯爷瞧瞧,务必使伯爷玉体康健。”
“陛下隆恩,臣感激涕零。”何宇再次向皇宫方向拱了拱手,然后对秦院使道:“有劳秦院使了。”
秦守拙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眼神清澈温和,一副医者仁心的模样,他捋了捋胡须,微笑道:“伯爷不必多礼,此乃老朽分内之事。还请伯爷移步静室,容老朽请脉。”
一行人移步至内书房旁的一间暖阁。阁内暖意融融,陈设雅洁,焚着淡淡的安神香。何宇依言在软榻上坐下,伸出左手,置于一个小小的脉枕之上。贾芸亲自在一旁伺候,递上温热的毛巾。
秦守拙净了手,在榻前的绣墩上坐下,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何宇的腕脉之上,闭目凝神,仔细品察。阁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角落铜兽炉中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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