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一潭化不开的浓墨。
天山脚下,远离天下会总坛喧嚣的荒僻小径上,一辆简陋的驴车,正吱呀吱呀地前行,碾过碎石和荒草,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传出老远,更衬得四周空旷死寂。
赶车的是个佝偻的老农,裹着破旧棉袄,缩着脖子,似乎对身后车板上那三个血淋淋、气息奄奄的年轻人视若无睹,只偶尔挥一下鞭子,催促着疲惫的牲口。
聂风靠坐在车板一侧,脸色苍白,闭目调息,竭力化解着剑圣所赠丹药的药力,修复几近枯竭的经脉。左臂的伤口已被简单包扎,但剧痛依旧阵阵传来。
秦霜躺在他身旁,呼吸微弱,显然内力透支过甚,已陷入半昏半醒的状态。
而步惊云,则躺在最里面,依旧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星空,身体冰冷僵硬,仿佛一具尚有呼吸的躯壳。寂灭剑意的反噬和搏命一击的代价,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生机。
驴车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黑暗中,隐约出现几点零星灯火。
那是一个极小、极不起眼的小镇,依着荒山,傍着一条几近干涸的溪流,总共不过几十户人家,房屋低矮破败,仿佛随时会被山风吹散。镇口连个像样的界碑都没有,只有几棵歪脖子老树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这里,似乎是世间遗忘的角落。
驴车在镇口停下。那老农也不说话,只是用鞭杆指了指镇子里一条黑黢黢的小巷,便缩回头,仿佛完成了任务,不再理会他们。
聂风挣扎着下车,先扶下秦霜,又艰难地将毫无反应的步惊云背在背上。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口,冷汗浸湿了他的鬓角。他看了一眼那老农,老农却已调转车头,吱呀吱呀地消失在来的方向,仿佛从未出现过。
聂风心中疑虑更深,但此刻别无选择。他深吸一口气,背着步惊云,搀着秦霜,一步步挪进了那条黑暗的小巷。
巷子很深,两侧是夯土的院墙,少有灯火。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草药混合的淡淡气味。
一直走到巷子最深处,一扇毫不起眼的、甚至有些破旧的木门前,聂风停下了脚步。
门楣上,挂着一盏极其昏暗的油灯,灯罩熏得发黑,勉强照亮门前尺许之地。灯光下,那木门似乎比周围的墙更老旧,门板上甚至有几道深刻的、像是某种利器划过又经岁月磨平的痕迹。
门没有锁。
聂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门轴发出干涩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门内是一个极其狭小、却异常干净的院落。地上铺着青石板,缝隙里没有一根杂草。角落里堆着整齐的柴垛,屋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不知名的草药。空气中那股草药味更浓了些,却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奇异的宁神效果。
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间低矮的瓦房,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聂风刚踏入院子,那瓦房的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人影,背对着屋内的灯光,站在门口。
正是那个在天下会废墟惊走天池十二煞的青衣人。
此刻距离近了,在昏暗的光线下,聂风勉强能看清他的面容。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约莫四五十岁年纪,面容平和,眼神温润,看不出丝毫锋芒,仿佛只是一个隐居在此的寻常郎中或夫子。唯有那双眼睛,深处似乎藏着难以言喻的沧桑与疲惫。
他看了一眼聂风三人,目光在步惊云身上停留了片刻,微微皱了皱眉。
“进来吧。”他开口道,声音平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聂风心中稍定,道了声:“叨扰了。”便背着步惊云,搀着秦霜,艰难地走进屋内。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桌,一椅,一榻,一炉,一灯而已。桌上放着几卷泛黄的医书和一套古旧的陶制药罐。炉上正煎着药,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满屋的药香便来源于此。整个屋子干净得近乎简陋,却自有一股让人心神宁静的气息。
“把他放在榻上。”青衣人指了指那张唯一的床榻。
聂风依言,小心翼翼地将步惊云平放在榻上。步惊云依旧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青衣人走上前,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步惊云的手腕上。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却带着一种常年劳作的粗糙。
他闭目凝神,片刻后,又查看了步惊云的瞳孔和胸口,眉头越皱越紧。
“心力交瘁,神魂俱伤,经脉寸裂,如残灯将熄。”他缓缓收回手,语气凝重,“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聂风心中一紧:“前辈,他…”
青衣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转身又从一个小木箱里取出金针,在灯焰上烤了烤,手法娴熟地在步惊云心口、头顶几处大穴轻轻刺入。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金针入体,步惊云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那空洞的眼神仿佛聚焦了一瞬,随即又涣散开去,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死白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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