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庭院中,只剩下风穿过廊柱的呜咽,以及聂风粗重得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喘息声。
他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怀中那具迅速冰冷、柔软的身体。温热的鲜血从他指缝间不断渗出,浸透了他的衣襟,也浸透了他脚下冰冷的石板。那抹刺目的红,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如此狰狞,如此不真实。
步惊云站在原地,仿佛被钉在了那里。他染血的手指微微蜷缩,指尖那抹令人心悸的暗金流光早已消散,只剩下粘稠、湿滑的触感。他看着聂风怀中那张苍白如纸、再无生息的脸,看着那个被自己一指洞穿的、仍在汩汩冒血的伤口。灰白的瞳孔深处,那万古不化的冰层,似乎被这滚烫的鲜血灼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纹。一种极其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冰冷麻木感,正从指尖迅速蔓延至全身。他杀过很多人,但从没有一次,感觉如此…异样。
孔慈靠在聂风臂弯里,长发散落,眼睫低垂,仿佛只是睡着。但她胸口那个致命的创口,却残酷地宣告着一切的终结。
她的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喉间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咯”的轻响,仿佛最后一丝生气正在逃离。
这细微的动静,却像惊雷般惊醒了聂风。
“孔慈!孔慈!”聂风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巨大的恐慌和不敢置信,他颤抖着手,想去捂住那个不断涌血的伤口,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撑住!你撑住啊!”
似乎被他的呼喊唤回了最后一丝神智,孔慈的眼睫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一条缝隙。那双曾经清澈、后来总是盛满惊恐与泪水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涣散的空洞和濒死的灰暗。她的目光毫无焦点地游移着,最终,艰难地定格在步惊云那冰冷、染血的身影上。
那目光中,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绝望与…释然?
然后,她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看向抱着自己的聂风。看到他那悲痛欲绝、沾满自己鲜血的脸庞时,她涣散的瞳孔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复杂光芒——有愧疚,有感激,有遗憾,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她张了张嘴,鲜血立刻从唇角涌出,让她的话语变得模糊而破碎。
“聂…公子…”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如同风中残烛,“我…我对不起…”
“别说话!别说话!”聂风心如刀绞,声音带着哭腔,“不是你的错!不是!”
孔慈极其微弱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出一股回光返照般的急切,她似乎想用尽最后的力量,说出必须说的话。
“不…要怪…步公子…”她断断续续地,目光再次飘向步惊云,那眼神空洞得令人窒息,“他…没错…”
步惊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孔慈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可怕的嘶声,仿佛破旧的风箱。她死死看着聂风,用尽最后的力气,凝聚起清晰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泊中捞出:
“我…是喜欢聂风…”
此言一出,聂风浑身剧震,眼中瞬间涌上更深的痛苦与茫然。
步惊云的嘴角抿成一条更冷的直线。
但孔慈的话还未完!
她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清醒,也无比痛苦,仿佛临终前终于挣脱了所有的枷锁与伪装,吐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但…我真是…”
“雄霸…”
“用来离间你们的…”
“棋子…”
“对…”
“不…”
“起…”
最后三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随着她最后一缕气息,悄然消散在夜风里。
她的头彻底歪向一边,眼眸中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熄灭,手臂无力地垂落下去。
一切,归于沉寂。
她死了。
带着这个惊天秘密,带着无尽的愧疚与无奈,死在了她唯一动过真心、也是她奉命要离间的人怀里。
真相,终于在死亡降临的这一刻,被鲜血淋漓地揭开!
聂风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喜欢他?棋子?离间?雄霸?!
这些字眼如同最锋利的刀,在他心中疯狂搅动!巨大的悲痛、被欺骗的愤怒、对真相的震惊、以及对怀中这具冰冷躯体的无尽怜惜…种种极端情绪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步惊云,那目光中充满了疯狂的恨意与质问!仿佛在无声地嘶吼:“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她说了!她是棋子!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步惊云迎着他的目光,脸上的肌肉紧绷如石雕。孔慈临死前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击着他冰封的心防。喜欢聂风…雄霸的棋子…离间…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骤然贯通!
无名那意味深长的话语…“离心”…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以为自己看透了阴谋,以绝对的冷酷撕破了假象,却没想到,自己这决绝的一指,恰恰成了完成这“离间”之局最彻底、最残酷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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