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轩的日子,像山谷里流淌的溪水,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汹涌的暗流。
步惊云醒了,但他的世界,仿佛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熟悉的、浸透骨髓的冰冷与死寂,那是他过往的生命底色,是霍家庄的血,是天下会的冰,是刻在灵魂里的仇恨。另一半,却是陌生的、灼热如烙铁、沉重如玄铁的麒麟臂。这条手臂,不属于他,却又长在了他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场惨败和这诡异的新生。
清晨,他坐在院中石凳上,尝试抬起左臂。动作僵硬,迟缓。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肩胛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磨人的,是臂中那股无时无刻不在涌动、如同地火奔突般的灼热感。它不像外伤的痛,清晰尖锐,而是一种弥漫的、从骨髓深处透出来的灼烧,仿佛有熔岩在血管里缓慢流淌,煎熬着他的神经。三焦玄关如同一道坚固的闸门,死死锁住了这股力量的源泉,让它无法顺畅流转,只能在内里左冲右突,带来持续的痛楚和难以控制的躁动。
他尝试凝聚一丝内力,引导向麒麟臂。指尖微微颤动,一股炽热的气流艰难地汇聚,却在抵达掌心时骤然失控,“噗”一声轻响,掌心冒起一缕淡淡的青烟,带着皮肉灼焦的气味。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力量就在那里,磅礴浩瀚,触手可及,却像一匹未被驯服的烈马,狂野不羁,稍有不慎,反伤自身。
“步大哥,该喝药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像山涧的清泉,打破了院中的沉寂。
于楚楚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小心翼翼地走来。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脸上带着山里姑娘特有的红润,眼神清澈得像秋天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她将药碗放在石桌上,看着步惊云那微微颤抖、肤色暗红的左臂,眼中满是心疼。
“爹说,这药能稍微缓解臂上的灼痛。”她轻声说着,将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步惊云没有立刻去接。他抬眼,灰白的瞳孔扫过于楚楚的脸。那目光,依旧冰冷,像冬日结冰的湖面。但若细看,冰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极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他沉默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药汁极苦,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喝的是水。
于楚楚看着他喝下药,脸上露出浅浅的、安心的笑容。她拿起一块干净的湿布,自然而然地想替他擦拭额角的汗珠。
步惊云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头微微一侧,避开了。
于楚楚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随即又释然。她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强求,只是默默收起布巾,轻声道:“爹去山里采药了,说晚些回来。灶上温着粥,步大哥若是饿了……”
步惊云没有回应,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左臂,仿佛那才是他唯一的世界。
于楚楚也不再多言,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落。她动作轻快,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声音不大,却像春风一样,悄然吹拂着水月轩冷硬的气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步惊云大部分时间都在与麒麟臂搏斗。他尝试各种方法去感知、去引导、去控制那股力量。院中那块用来练功的青黑色巨石,成了他发泄的对象。起初,他一拳挥去,麒麟臂灼痛难当,力量却散乱不堪,只能在石头上留下一个浅坑,反震之力让他臂骨欲裂。他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被剧痛折磨得浑身冷汗,却从未放弃。眼神中的偏执与冰冷,愈发浓烈。
于楚楚总是安静地在一旁看着,或是在他疲惫时递上一碗水,或是在他因疼痛而眉头紧锁时,轻声说些山谷里的趣事,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她从不问他的过去,也不好奇他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只是单纯地、固执地对他好。
步惊云依旧沉默。但他开始有些细微的变化。清晨,他会默默将水缸挑满水;傍晚,他会将劈好的柴火整整齐齐码放在灶边。这些活计,他做起来依旧有些笨拙,尤其是用左手时,常常控制不好力道,一不留神就将扁担捏出裂痕,或是将柴刀的木柄攥得变形。但他坚持在做。
一次,于楚楚踮着脚想去摘屋檐下晾晒的草药,步惊云无声地走过去,轻松地将药筐取下,递到她面前。于楚楚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冷峻的侧脸,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低声道:“谢谢步大哥。”
步惊云没有看她,只是将药筐塞到她手里,转身走开。但于楚楚却看到,他转身时,那紧抿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下。
于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百味杂陈。他欣慰于女儿的真挚似乎正在融化这块寒冰,又担忧步惊云身上那化不开的仇恨,终究会将她卷入可怕的漩涡。他只能暗自叹息,更加用心地调配草药,希望能助步惊云早日驯服麒麟臂。
这一日,山谷的宁静被一阵嚣张的喧哗打破。
七八个手持棍棒、满脸横肉的汉子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疤脸壮汉,是附近镇上有名的恶霸,听闻水月轩住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便动了邪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风云雄霸天下请大家收藏:(m.zjsw.org)风云雄霸天下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